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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答平生未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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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裴琅捧著我的臉嘆氣:「丹雀為何總是低頭,你若是抬頭看一看,便也能自己接住光了。」

他領我到庭院中坐下,太陽暖融融的,舒服得要人眯上眼睛。

裴琅叫霜雪姐姐取了些物什來。

他抬起我的臉,落了細細的筆在我臉上。我有些癢,問他:「這是做什麼?」

他不開口,霜雪姐姐倒是很合時宜地接話,語氣裡不免帶了自豪:「家主全才,作畫亦是不在話下。昔日有蜀地才子拎著前朝徐老半幅遺畫前來求全,家主續了另外半幅,除卻新舊,竟然是毫無補缺痕跡。」

我還是有些不理解,作畫與現下有何干系呢?

裴琅笑說:「都說女子化妝如作畫,如今填補些,倒了卻我一遺憾。」

他和我說眉骨處的疤已綴上米粒大的珍珠,何處上藕粉何處黛青,淺淺地再畫一些樣式。

才剛大半,霜雪一下就驚訝地笑出聲來:「丹雀長得可真好看,臉比起前頭被斜成兩半修好了不說,倒多分嫵媚。疤倒是還在,只是和家主作的妝融在一起,看著還淺淺的,像清水裡盛了朵紅花。」

我驚喜地笑起來,卻壓了一點眉頭問他:「是這樣麼?」

他也笑,抹去最後一點沾在我唇邊的脂粉:「這是我平生畫過最好的畫。」

我不知道說什麼,明明那麼高興,又湧上來酸澀苦痛。

裴琅壓下語氣教我:「丹雀,高興的時候是應該笑的。」

我仰起臉,露出最最最高興的樣子。

裴琅為我扶穩髮尾一隻銀釵,也該是十分滿意的模樣。

命運剝離你的所有東西,我慢慢都以另一種方式還給你。

裴琅每日都會勻出小半個時辰來給我妝面,等妝完了,他就陪著我說話。他和我說,庭前有一株梨花,等這個冬天過去了,就能看見梨花如雪般落下。

我說,那很好啊。來年一同看梨花。

他笑了笑,卻不回話。

裴琅年方十九,家族人丁卻不多,沒有兄弟姐妹,父叔也早亡,百年的簪纓世家,如今只剩一個裴琅伶仃。我時常碰見霜雪捧著藥送去裴琅那裡。

裴府很好,我待得愈發自在,行事也不如從前拘謹。

府上的小丫頭有時會找我遊戲,我不用覆上眼睛,便可以抓人。邊上的丫頭們嘻嘻笑,我聽著聲抓了個腰帶輕輕一扯,便開心地笑說:「可算給我抓住了。」

被抓住的那人反手攥住我的手腕,他輕笑:「可不是呢。」

我竟是抓到裴琅身上了。

他把我拉得更近一些。

周圍的小丫頭反應快,全跪下去。

「拜見丹雀夫人。」

裴琅捂住我的眼睛說:「此前你無處可依,那麼日後,裴府便是你的歸處。」

我顫抖著說:「可我不愛你。裴琅。」

「我不要你愛我。我要你愛自己。」

初冬的日光就那麼照下來,暖融融地一直透進來,映得人一生都只能記得這個時刻。

「雀奴,我們成親吧。」

他的呼吸迎著光落下來,我突然溼了眼,他攥緊我的手用力,我要自貶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好啊。」

8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裴府裡陡然鮮活了起來,以前雖然說是規整,可裴家主子少,家主又喜靜,到底是冷清了些。霜雪姐姐為了大婚的事忙裡忙外,語氣裡卻都是些喜氣。

拿了數匹嫁衣的料子來給我過眼,我伸手去摸,都是如雲一般順的錦緞,想來都是極好的料子。霜雪問我喜歡哪個,我笑得彎起眼,說:「霜雪姐姐挑來的自然都是好的,哪個都好。」

霜雪將布展開:「可不是我挑的,家主親自南下,作紋繪圖,選了最好的繡娘趕製,一成了布匹就快船水運送回。」

我微微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還未成親,哪裡來說的夫人呢。」

「哦?」卻聽見尾音上揚的一聲,裴琅掀了簾進來,接過霜雪捧著的錦緞,比在我的臉邊。

「紅楓色的緞子,襯得夫人極白、極鮮活。」

他喚一聲夫人,我的心就燙一分。

我只是可惜,可惜我見不到這被人嘖嘖稱讚的錦緞何種模樣。

「交由下去,等嫁衣制好了,我們就成婚,已是秋末了,等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們就成婚。」

裴琅悶咳兩聲,我忍不住伸手去扶他,碰到的手如玉般冷,霜雪撞倒了東西,發出異響,他若無其事地擺擺手。

我皺眉頭:「怎麼這樣涼?」

他也該是微笑的模樣:「我天生體寒而已。」

裴琅靠近我,輕輕擁住我,好像抱著一團要消散的雲,他低聲問:「丹雀,除卻平安順遂之外,你還想要些什麼呢?我擁有的東西不多不少,卻說不準有你很想要的東西呢。」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抬起手摸上他的臉,我彎起眼笑著說:「那我再貪心一點哦,我想要,你一直一直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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