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了開，室內一片溫馨，顧清卿抿了口溫熱的茶湯，心頭添了幾分擔憂，不由得看向歐陽宸，從雙方的眼中，看出一致想法。
歐陽宸沉聲道：“雖不明他之身份，數次針對，已洩露他的心思，掠闕特此人，乃是一大變數，必須早日解決。”
“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顧清卿秀眉微蹙，“他明面身份，還是北漠三王子，如果直接對他出手，容易引起戰禍，豈非便宜了他。”
說到這兒，顧清卿腦海冒出一個人選。
眼睛一亮，“我想起一件事。”顧清卿說，“當時掠闕特設計暗算我，是燕逸彥所救，他正奉旨調查掠闕特，若與和他商談合作，你覺得他會動心嗎？”
“他麼？”歐陽宸遲疑了一下，“他既出手救你，應是動了心思的，但仍需謹慎。如有更大利處，難保他不會有其他謀算。”
“自然。”顧清卿沉吟，“若此路不通，我也有其他打算。”
顧清卿眉間透出自信，歐陽宸微微勾唇，由此作為切入點，與她詳談這步棋。
直至時辰漸晚，他們最終商討出結果，歐陽宸立即派信得過的屬下前往燕北。
燕逸彥很快有了動作，顧清卿在府中，便聽聞燕北朝上頭遞摺子，以增進兩國關係，見識大魏風土人情。
歐陽玉沒有理由拒絕，欣然應允，前來的隊伍，已經在路上，過不了幾日便要入大魏。
“他動作倒是快……”
顧清卿垂眸，心中有了計量，隨即吩咐屬下盯著邊境，有什麼動靜即刻通知他們。
兩日後，燕逸彥一行人抵達邊境。
城門迎接的將士將人迎進臨時落腳的驛站，恭維幾句，便進入正題，言明明日會分派一隊士兵，護送他們安全進京。
燕逸彥含笑應下，將迎接的將士送出驛站，回頭瞥了一眼，隨行而來的姻嬌粉黛站在一側，皆是掠闕特親自挑選，獻給歐陽玉。
燕逸彥對此不置可否。
日落西沉，邊境各處森嚴，時刻堤防著變數，燕逸彥等到機會，約見顧清卿二人。
顧清卿提前做好準備，與歐陽宸一同會面。
“我們又見面了。”
燕逸彥目光落在顧清卿身上，打量中帶著幾分揣測，許是停留太久，空氣一瞬凝固，一道冷冽的視線含帶不悅。
燕逸彥分了一絲神，朝歐陽宸看去，微微挑眉。
“想來，閣下便是歐陽宸了，果真如傳聞一般，用兵如神。邊境交由你安排，難討半分好，來日有機會，定向你討教一二。”
這話聽來意味深長，絕不是簡單的恭維。
顧清卿皺了皺眉，開口道：“閣下日理萬機，抽出時間與我等會面，應該不是為了切磋。若是論個高低，隨時都有時間，你覺得呢？”
“爽快，我也不喜歡繞彎子，那便直說了。”燕逸彥大馬金刀地坐在椅上，雙手交疊一起，“掠闕特動作很快，我這便剛上奏，他那裡不落下風，那些美人你們應該知道，個個妖嬈，都是他親自挑選。”
歐陽宸敏銳捕捉到他話中意思：“那些人有問題？”
燕逸彥笑了一下：“依你們所言，他野心極強，所做一切都有其目的。那些個美人可不好找，無緣無故，誰會討好另一個國家，縱使兩國交好，不過利益驅使。”
歐陽宸二人對視一眼。
燕逸彥又道：“這麼簡單的事，你們不會猜不到，從我口中說出，不過是要個準確答案。我的誠意你們應該很清楚，既是合作，希望你們給我應有的信任。”
“這是自然。”顧清卿淡淡開口，“我們不會隱瞞你什麼。”
話雖這麼說，交流線索時，顧清卿仍隱瞞了一部分，但對大致計劃沒有影響。
顧清卿不動聲色的打量。
燕逸彥雖然救過她，但那是他亦有其他目的，否則不會開口說關於掠闕特的事。尚未摸透此人脾性前，還需萬分謹慎。
他也未必沒有隱瞞。
但有一點，燕逸彥卻是毫無保留，那些個美人一入宮，迅速得到歐陽玉喜愛，夜夜笙歌，賞賜不斷，宮裡原本的妃子，盡數被冷落。
就連盈卿清，想見歐陽玉一面都難。
金碧輝煌的殿宇，嘩啦一聲，瓷器摔在地上的脆響聲傳出，守門的嚇得宮女一個激靈，規矩地站好，儘量減弱存在感，以免觸怒主子，連個葬身地都沒有。
“你再說一遍！”
盈卿清冷眼一掃，怒不可遏的緊盯跪在地上宮女。
宮女忙磕一個響頭，發抖道：“奴婢前去稟報時，陛下和新入宮的美人在一起……聽說小殿下病了，本來是打算立即前來，美人不依，說太醫看過便是。陛下……陛下便改變主意，說……陛下說他不是太醫，來也沒用，讓奴婢前去請……”
“沒用的廢物！”盈卿清怒喝，一腳踢過去。
宮女不敢躲，硬受著盈卿清的怒氣，雙眸含淚，顫抖著身子求饒，磕頭的悶響聲不斷，溢位的鮮血染紅額頭。
盈卿清更氣了，拎起另一個茶杯砸過去，落在地上的脆響，將睡在內室的皇子吵醒，呀呀哭著，吵得盈卿清頭都大了。
“怎麼照顧殿下的？吵得本宮頭疼，還不帶下去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做了什麼，一個個都是廢物，都給本宮滾！”
奶孃連忙抱起孩子哄，給盈卿清告罪後，快步走出宮殿，生怕盈卿清叫住她，又一頓罰。
顧芳芳來的時候，便是這麼個情況，擔心盈卿清發什麼瘋，她遲疑了一下，問清楚緣由，理了理髮簪，邁步往殿內走去。
“姐姐何故這般生氣？當心氣壞身子，陛下心疼。”
盈卿清冷笑：“耐不住了？抓住機會便不安分，趕著本宮笑話，當真以為本宮治不了你？”
顧芳芳頗為無辜道：“姐姐這是什麼話，妹妹心疼都來不及，又怎是看笑話？”
盈卿清冷眼一掃。
顧芳芳不再刺激她，直言道：“婉妃近來身子不適，請了幾次太醫，陛下卻是一次都沒去過。”
盈卿清嗤道：“陛下連本宮這兒都未曾來，她算什麼東西？”
“這便是奇怪之處。”
顧芳芳捻一塊精緻的糕點，小吃一口，扯出袖子裡手帕，優雅地擦拭著唇角。
“外人都說，陛下喜新厭舊，沒什麼奇怪的，不過些許寵愛，過段時間就沒了。據目前觀來，姐姐認為可能嗎？”
顧芳芳話裡話外，都帶有其他意思，而這些，正是盈卿清最為擔心的事，這一次故意傳話皇子病了，是一回試探。
歐陽玉極其喜愛這個孩子，此回卻是不聞不問，稱得上冷漠，與以往的他，大不相同。
就像被什麼控制。
宮女所言，更是證明這一點。
盈卿清腦海冒出一個猜測：“你是說……”
顧芳芳道：“我用了些藥，果真讓找出端倪，陛下中的不是毒，是一種蠱，一種專門控制人的蠱。”
盈卿清臉色一變。
這廂剛找出原因，那邊顧清卿早已得知訊息。
她和歐陽宸商量過，不打算一開始就解蠱，而是等情況嚴重，到達一定程度，才決定施救。
歐陽宸不放心，和顧清卿一同前往，在宮外等她，若有任何不對，即刻傳信與他。
顧清卿答應下，喬裝打扮，跟隨內應進宮。
歐陽玉批完奏摺，早早回到寢宮之中，貼身伺候的太監詢問，是否需要傳喚美人。
歐陽玉剛想答應，腦袋忽地一陣脹痛，擺了擺手：“不必，朕有些倦了，你們都退下。”
太監盡數退下。
不一會兒，殿門再次被推開，歐陽玉不悅，正要呵斥，那名太監帶來一枚熟悉玉佩，並說有一人在外，等候陛下召見。
歐陽玉猛地站起身，細細打量那枚玉佩，難以抑制心中喜悅。
“讓她進來！”
太監低首退下，很快，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是你——”
歐陽玉走下龍椅，還沒碰到她，她已退後一步，規矩行禮。
“拜見陛下。”
疏遠冷漠的嗓音，使得歐陽玉瞬間回過神，他望著顧清卿，激動的心緒一點點消失。
“你深夜找朕，是為何事？”
顧清卿道：“敢問陛下，近來是否力不從心，睏乏疲倦，時而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如踩雲霧。”
“朕近來，是有不適。”歐陽玉緩緩開口。
哪怕就這麼聽顧清卿說話，他心中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滿足，甚至想要談更多。
顧清卿果真再度開口，然而這次說的話，令他臉色難看。
“陛下近來異狀，已惹朝中上下議論，如今親眼觀察，我可以確定陛下中了蠱，是一種操控人的手段，時日漸久，將淪為他人傀儡。”
顧清卿舉了不少例子，同時取血讓他觀察變化。
近來種種異狀，歐陽玉早有幾分懷疑，縱使沒有十分相信，但他拒絕不了顧清卿。
“朕相信你，你不會害朕。”
顧清卿沒說什麼，直接開始取蠱蟲。
在歐陽玉中指劃了一刀，點燃一縷香，同時讓他寬衣，銀針準確無誤插入穴道，用香做引。
很快，肉眼可見青筋蠕動，沿著手指爬出小而肥胖的蟲子，在透明的琉璃瓶中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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