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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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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莊斐像往常一樣早起晨跑。

 莊母喬豔之在衛生間裡洗漱, 她聽到門外有了稍許動靜,緊接著,門外響起敲門聲。

 莊母一開始以為是莊斐在敲門,可能是冬天氣候比較乾燥, 指紋識別功能出現了故障。

 但……

 仔細聽聽。

 敲門的聲音不急不重, 可見來人是個慢性子。

 這與女兒的急性子完全相反。

 莊母擦乾淨手上的水漬, 從衛生間的方向走過來開門。

 入戶門開啟,什麼人也沒有。

 視線逡巡, 她看見入戶門旁邊的置物架上擺著一個很大的綠顏色的保溫箱。

 莊母瞭然,原來, 是外賣員。

 大約是女兒叫了早點外賣。

 但……

 她叫的什麼啊?這麼一大箱, 是把人家餐廳的廚房給搬來了嗎?

 莊母把保溫箱抱回屋內,擺放在餐廳的置物臺上。

 她揭開保溫箱的箱蓋一看,有些詫異。

 保溫箱裡擺放著幾十種精美的粵式早茶。每一份都保持它剛出蒸箱的模樣,連屜籠都沒有撤下。

 莊母皺起眉。

 這孩子這幾年在外面創業, 怎麼家裡的教導沒記著,盡學了一身商人的壞習慣?

 又不是宴請別人, 自己吃個飯怎麼還鋪張浪費起來了?她們兩個人能吃下這麼多嗎?

 雖說孩子長大了, 有了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但祖輩良好的品質不該丟棄, 該說教孩子的, 她也還是會說上幾句。

 莊斐跑完步回來,出了一身汗。晨跑是她從大學時期就養成的習慣, 總覺得早上跑上兩圈, 這一天的精力都是旺盛而充沛的。

 她一邊從晾衣架上收取睡衣,一邊對母親說:“媽,等我洗完澡, 我們出去吃早餐。”

 “出去吃早餐?”莊母落在保溫箱蓋上的手收住:“那這外賣不是你叫的?”

 她就說,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不該是什麼講究排場的人。

 “什麼外賣?”莊斐走到衛生間門口又折返回來,她看到了保溫箱裡的早餐種類,很震驚:“哇。”

 “可能是外賣員送錯了。”莊母合上保溫箱的蓋子:“這一單也不少錢,等會兒外賣員發現送錯的時候,應該會回來取。”

 她又道:“這個外賣員可能是剛開始做這一行,也還不知道貴重物品要當面簽收。”

 “誰家過得這麼精緻啊?”莊斐倒覺得挺有意思:“吃個外賣,連屜籠都買回來。這麼講究儀式感的嗎?”

 莊母不和她討論這個,既然不是女兒買的,她也不會去跟她嘮叨價值觀:“你先去洗澡吧。”

 莊母抱著保溫箱就往門外走,打算放置原處。

 莊斐走進衛生間,開啟暖氣。等待室內溫度變高的同時,她習慣性的看了眼手機。

 微信有一條未讀訊息,是她昨晚新交的男朋友發來的。

 陳瑜清:【早餐放在門外】

 莊斐這才想起來,自己又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

 以前,她有過一段失敗的感情。

 在這段失敗的感情裡頭,她並未享受到前男友的額外照顧,所以,當母親說到有一保溫箱的外賣早點時,她也沒有想到這可能是她的新男友的行為。

 莊斐的內心湧起一些異樣的情緒,她深吸了一口氣撥了個電話回過去。

 因為母親在門外,她塞上AirPods。

 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接通。接通後,他也不說話。

 莊斐聽到地鐵靠站的語音播報,下一站便是靠近他公司的站點。

 莊斐主動先開了口:“你這麼早就去上班了嗎?”

 “嗯。”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夾雜在嘈雜的背景聲中,語氣似乎有些彆扭:“你晨跑完,別忘記吃早餐。”

 他早起給她買了早餐,不是當初宦暉追求她的時候,五塊錢一份的早點,而是網紅店裡的網紅選單,甚至為了保證原汁原味,他連屜籠和店裡的餐具都買了,還用了保溫效果很好的保溫箱。

 他似乎還知道她有晨跑的習慣?

 莊斐睫毛輕扇,她這新男友似乎是驚喜不斷。

 “你幾點起來的啊?”莊斐問。

 地鐵門開啟,身邊的乘客來來往往,上下有序。

 陳瑜清似乎被她這個問題問倒,他偏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晚沒太睡著。”

 不知道為什麼,莊斐聽了他這話,心跳突然加速跳動了起來。明明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她怎麼還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女生那樣呢?只是男朋友說了點好聽的話,這一天的心情就會感覺很好,連周遭的空氣都暖和了。

 不可以這樣。她要端住,要拿捏。

 “哦”,莊斐抿起唇憋住笑,乾咳兩聲,故意打趣他:“你興奮啊?”

 “差不多,莊斐。”陳瑜清旁若無人地說:“我因為你失眠了。”

 媽媽呀!他是在公共場合跟她調情嗎?

 他平時那麼拽逼的一個人,他居然跟她調情。

 莊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不能再將這種話題繼續下去了,再任由他這麼聊下去,她擔心她要忍不住去找他,繼續昨晚的未完待續了。

 銥誮

 莊斐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那你今天這麼早去公司,是有什麼重要的工作安排嗎?”

 地鐵門關上,繼續往下一站駛去。

 “有。”陳瑜清全然不覺自己已經過站:“我今天會辭職。”

 昨晚上才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他今天就知道要向著女朋友,不能再去給女朋友不喜歡的人打工了。

 這思想覺悟,莊斐表示愛了愛了。

 也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她怕她忍不住衝到宦暉面前,一沓子錢扔他臉上:“給你五百萬,放我男朋友走!!”

 掛了電話以後,莊斐脫了衣服,開啟淋浴。

 水柱流到地上,她拿著手機,把微信裡的陳瑜清的備註,改成了男朋友。

 會不會有點太直白了啊?

 莊斐想了想,把男朋友三個字改成了小可愛。

 心腦倏然一縮,有被自己肉麻到。

 莊斐嫌棄地把小可愛三個字刪掉,改成了陳瑜清。

 衛生間裡的暖氣環繞,水柱裡流淌出來的水溫已經達到了三十□□度的樣子,莊斐想起什麼,對著門外大喊了一聲:“媽,你還是把那個箱子抱回來吧,是我叫的外賣。”

 說完,她站在淋浴下面,熱水淋上面板,沖淡了母親在門外的回應。

 銥誮

 莊斐洗完澡出來,母親已經把精美的早點擺出來,六邊形屜籠緊湊地挨著,擺了滿滿一桌。

 洗澡之前,她只是略略看了一眼,現在這樣擺出來,她才覺得很誇張。

 真的很誇張。

 “這外賣真的是你叫的?“

 莊斐點點頭,在餐桌旁坐下。

 她大概是知道母親又要說什麼的,無非就是將她爸爸當年創業的辛酸史拿出來再鞭策她一遍。

 果不其然。

 “斐斐。”母親看著她的眼睛,仍保持著微笑和平靜,說:“雖然我們家裡的條件還不錯,但你既然選擇了創業這條路,就應該有肯吃苦的精神。你爸爸當年創業的時候,吃盒飯睡火車站,下熟化車間和工人一起忍受著嚴熱高溫……”

 莊斐表示有苦說不出……

 母親性格很好,從來不對她大聲吵嚷,為人也是恬淡寡欲那一掛的,唯獨就是喜歡把父親的創業史拿在飯桌上講。

 莊斐默默地吃著人參百合水晶包。

 莊斐默默地吃著金粉流沙包。

 莊斐默默地吃著參湯蝦餃皇。

 莊斐又默默地喝了碗蘋果雪耳湯。

 就是現在了……

 莊斐放下筷子,朝母親笑笑:“親愛的媽媽,我要去上班了。”

 “去吧。”莊母被打斷也不生氣,想到什麼,她提醒道:“跟媽媽一起吃飯的事情……“

 “艱苦奮鬥。創業的人怎麼能總想著吃吃喝喝呢?”莊斐半舉起右手,手心握成拳,手肘下壓,熱情而高漲:“我今天的工作會非常多、我特別的忙。”

 “飯局我就不去了,親愛的媽媽,代我向那位阿姨問好!”

 莊斐抓起手包,一口氣走到門外,才鬆了口氣。

 她邊下樓邊想,以後要是帶陳瑜清上門,一定要讓他空著兩隻手去,免得他也得聽一遍她爸的創業史。

 他那樣的人,聽到這些,估計得瘋。

 想到這裡,莊斐忍不住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以後,她又漠然起來,談戀愛就談戀愛,想那麼遠幹什麼?

 經歷了上一段失敗的感情之後,莊斐對婚姻有了新的看法。女人有錢有事業,也不一定非要結婚。像現在這樣,只是談談戀愛就挺好的。

 哪天感覺沒有新鮮感了,覺得膩味了,就快刀斬亂麻迅速抽身。

 莊斐出門上班後,莊母喬豔之起身收拾桌子。

 收拾完之後,她往莊斐擺在咖啡臺上的大捧花束上滴了些清水延長花期。

 她順手拍了張照片發給自家老公。

 莊嚴的電話立即打進來,老頭子好像有點不高興。

 “喬豔之,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次冬泳會死在黃河裡?為了讓我死不瞑目,你趁我冬泳的時候做出這種事情?”

 喬豔之含笑:“瞎說什麼呢?你女兒收到的。“

 “我馬上就下水了。”零下幾度的天氣裡,莊嚴脫得只剩下條內褲:“等我回去給你買高寬兩米的老樁羅漢松,行不行?“

 “注意安全。”

 喬豔之收起手機笑笑,生活還算如意。

 銥誮

 陳瑜清從反方向步行去公司上班,因為坐過了幾站路忘記下車再重新折返,一來一去浪費了點時間。

 走了更遠的路,他感覺到有些熱,脫了羽絨服搭在手臂彎裡,往門衛處走。

 他在廠門口又看見了抓遲到的孟……孟什麼的。

 這女的真挺閒的。

 他遲到的時候,她在廠門口抓遲到。

 他準點上班的時候,她還在廠門口,等著抓遲到。

 陳瑜清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孟菁菁看到他,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陳總,早上好呀!你今天沒有遲到喲!”

 陳瑜清腦海中浮現宦暉誇她的那句形容詞小太陽。倒也未必,陳瑜清唇角微抿。

 孟菁菁沒打算和陳瑜清打招呼。

 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收入也不少,可別說買房了,連租房都租在離公司那麼遠的經開區。

 他還連部車都沒有,每天靠倒地鐵上下班。

 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

 但他今天穿了條藏青色的棉麻長褲,上半身穿了件灰棕色的開衫外套,外套沒扣紐扣,露出裡面的白T。

 就很少年。

 是那種清心寡慾的少年。

 於是,孟菁菁沒忍住和他打了招呼,還又沒忍住誇了他一句:“陳總你今天穿這身衣服真好看,軟糯溫暖,少年感十足呢!”

 反正誇男人的話她腦子裡有的是。

 “……??”陳瑜清冷淡地看她一眼,覺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什麼,他突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孟菁菁要吐血。她怎麼說也來公司有段時間了,他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他不是開口問了嗎?他問了,不就是想記住嗎?

 “我叫孟菁菁呀,宦總讓我來接任運營總監的工作。”

 陳瑜清點點頭,他能和莊斐在一起,這個孟菁菁還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莊斐並不是個會輕易變心的人,要不是孟菁菁打上宦暉的主意,莊斐身邊可能還真沒他什麼事兒。

 “孟菁菁”,他開口,態度真誠,“謝謝。”

 孟菁菁有點兒飄。

 看,誰說石頭捂不熱的?

 這不是,他問了她名字,還對她說了謝謝嗎?

 致力於要做所有男人的小太陽的孟菁菁膨脹上了天:“不用謝啦,您是真的帥嘛,我就是實話實說呀。”

 “不是這個事。”

 “嗯?”

 “是別的。”

 “別的什麼事啊?”

 陳瑜清似乎也斟酌了兩秒中,然後直白道:“你撬莊斐牆腳的事兒。”

 旁邊陸續有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員工經過,孟菁菁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漲紅了臉,才背過身去。

 她恨死了這個陳瑜清。

 陳瑜清沒回辦公室,他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了總經理辦公室。

 宦暉正在稽核費用,孟菁菁提交上來的表單資料出現了多處錯誤,這讓他心生出許多不滿來。

 也讓他愈加懷念起莊斐的好來,莊斐從不讓他在這些小事兒上操心。

 看到陳瑜清這個點出現在辦公室,宦暉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遲疑地看了眼腕錶:“你今天來這麼早?”

 “手上沒什麼專案了。”陳瑜清聲音淡淡。

 他站著,擋去了窗外升起的太陽折射進來的一抹亮光,辦公室裡似乎在一刻變陰冷了起來。

 宦暉揣摩他話裡的意思,隨後心裡開始偷著樂。

 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連一天到晚嫌專案多的陳瑜清都開始主動要專案了??

 “哦?有點意思。”宦暉笑容滿面:“你想多接幾個專案?你是不是看到莊斐從我們這兒出去開始做全屋定製,開始感到著急了?是不是?”

 陳瑜清:“……不是。”

 他不是個多有事業心的人,自然沒什麼好著急的。

 “兄弟。”宦暉先把自己說激動了,根本沒聽到陳瑜清的否認,他激動地站起身,捶著陳瑜清的肩頭:“我的好兄弟。”

 “真夠意思。”宦暉聲情並茂:“我們也去做全屋的產品線,做智慧家居。只要你想做,莊斐她就永遠別想趕超我們。”

 陳瑜清覺得站得有點兒冷,他把手臂上晾著的羽絨服外套穿好,拉鍊拉上,找了沙發上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然後揉了揉耳朵,唇線抿得直直的。

 等宦暉的演講結束了,他才斂起下顎,慢慢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宦暉感覺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他收住笑容,聲音變沉:“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打算跟你辭個職。”陳瑜清眉骨微攏。

 像一顆炸彈從頭頂扔過。

 又像腳底下踩了顆地雷。

 宦暉感覺腦袋嗡嗡嗡地作響,而腳底下一陣麻痺的痛意。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莊斐跟他提分手的時候,他也有類似的慌亂,而此刻,卻又比那時候更甚。

 說白了,女朋友分手了,他可以再找。莊斐走了,他是有後悔,有可惜,但他可以再有一個孟菁菁。打哪天,孟菁菁也要走了,他也有足夠的自信再去找到新的女朋友。

 或許後來的人都沒有莊斐好,但……

 莊斐並不是不可取代。

 可陳瑜清要是走了,這將對宦暉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這是個新興行業,行業裡的技術人才稀缺,而且沒有一個人能像陳瑜清這樣,他不浮躁,沒有世俗的慾望,也不在乎功名,他願意沉下心來認真地做產品。

 銥誮

 所以,他做出來的產品功能齊全,考慮周密,是使用者真正喜歡購買的產品。

 技術是不可替代的,陳瑜清是不可替代的。

 “辭職?你去哪裡?他們給你什麼待遇?你要是嫌工資低,我可以給你再加。但股份的事兒,我沒辦法給你更多了,你總不能比我更多吧。”

 宦暉試圖挖掘出陳瑜清離職的真正動機。

 待遇。陳瑜清不知道,莊斐會給他什麼待遇。

 但……應該不會比這邊更好。

 她不過是被逼無奈才二次創業的姑娘,除了人格魅力和勇氣這些無形的力量之外,她可能沒辦法提供有形物質的吸引力。

 但……她值得。

 想到這裡,陳瑜清沒有說話。

 宦暉就煩他這副模樣,對什麼都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工資給他多少就多少,他不說嫌多也不說嫌少。

 他從來也不提加工資的事兒,宦暉還就怕他哪天突然就像現在這樣說不幹了,到處打聽別的公司的技術負責人的薪資水平。

 他為了不苛待他,為了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做了很多努力。

 好在,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提過要走。

 但其實真正將心剖開來看,這些年來,宦暉也沒有過真正的安全感。

 “你簽了競業協議的。”所以,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他開始慌了,他有些口不擇言:“你要是走了,你要賠給我很多錢的。對方公司願意替你賠這筆錢?”

 “知道。”陳瑜清說:“我會賠。”

 他這話一說,宦暉便知,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決定。今年是個冷冬,而今天,將是這個冷冬裡最寒冷的一天。

 莊斐走了,陳瑜清也要走。

 “陳瑜清。”宦暉忍不住手有些發抖:“這麼多年兄弟一場,我沒有資格知道你去哪家公司嗎?”

 “你不會想知道。”

 宦暉腦子裡出現個人來。

 他想起不久前,莊斐開著她幾百萬的跑車到公司樓下把陳瑜清接走了。

 那一晚,他沒有打通他們的電話。

 他也不知道他們分別搬去了哪裡,他只知道他所住的16樓下面的兩層,14樓,15樓都換上了別的租客。

 這一刻,他意識到,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他們了。

 喜歡的女人,喜歡的兄弟。

 “是莊斐?”宦暉粗聲低吼:“你要去她那?”

 銥誮

 這一點上,陳瑜清覺得光明磊落:“嗯。”

 他並未插足他們的感情,他是在他們分手後,才一步步縮短了和莊斐之間的距離。

 “為什麼?”宦暉不解:“她那裡就是個新公司,未來的一切形勢都不明朗。我這兒的平臺不比她那邊大?你想要做全屋定製,我們就做。你想做智慧家居,我們也可以做。我可以去銀行借貸款,也可以稀釋股權去融資。你為什麼一定要走?為什麼一定要去莊斐那兒?”

 “你明明知道她過去跟我是那樣的關係。”

 他甚至有些生氣,他吼道:“她是我的前女友。”

 “宦暉。”陳瑜清喊他,聲音冷淡:“我不是什麼都不在乎。”

 “我有很在乎的人。”

 宦暉被陳瑜清這一句話震懾住。他順著看過來,他看到陳瑜清平時茫然而寡慾的瞳孔裡漆黑一片,很沉很深,似乎可以裝下無邊的宇宙。

 他很白,他的耳骨清瘦,鼻樑高挺,下頜清晰。

 他有著比自己更出色的外表,可這些年裡,宦暉從未有過這樣的疑慮。

 “你什麼意思?你在乎的人是莊斐?”

 宦暉對陳瑜清絕對信任,他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來,他清心寡慾,不找女人不談戀愛,不是因為他厭世,不是因為他佛系無世俗妄念,而是因為,他惦記他的女人。

 “你對得起我嗎?陳瑜清?”宦暉彷彿遭受了天雷般的刺激與背叛,他把一辦公桌上的檔案全掃到地上。

 一支口紅在地上滾動,滾到陳瑜清的腳邊。

 他從口袋裡抽出手,撿了起來。他掀起眼皮看向宦暉,瘦長的手指撥彈那支鏡面口紅。

 口紅重新砸到地上,鏡面與口紅膏體一分為二。

 砸出脆裂聲,像那些逝去的情誼,再無法修補。

 “那你對得起莊斐嗎?”

 “那是我跟她的事。”宦暉惱羞成怒:“這能成為你背叛我的理由嗎?”

 “現在是你們背叛了我。走啊,可以走,你們都走。但你要想好怎麼補償我。”

 “你想要我怎麼補償?”

 “股份。你的股份你一分都不能拿。”

 “可以。我會簽字。”

 陳瑜清對錢對名對利皆沒有太多的概念,當初要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也是因為他知道,宦暉那樣的人不會考慮到莊斐,他為她要的。

 想著如果他們結了婚,有一天,她是該需要的。

 他決定和宦暉創業,只是因為那天,宦暉帶著莊斐出現在他面前,宦暉告訴他,這是我女朋友的那一刻。

 陳瑜清走出總經理辦公室,仍聽見宦暉低聲吼罵:“陳瑜清,你會後悔的。”

 他偏過腦袋,餘光裡看到宦暉弓肩支撐著辦公桌,粗粗喘氣,怒氣未減,卻也掩蓋不掉他的絕望。

 他眨出下眼,收回視線。

 如果感情有先來後到,那麼,宦暉,他才是橫刀奪愛的那一個,不是嗎?

 莊斐到公司的時候,發現大家雖然都在幹活,但目光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飄。

 那眼神兒似乎能把她身上看出個洞來。

 心不在焉的。

 莊斐當沒看見,站在水柱下,洗了個煮茶壺。

 秦霞先吸了吸鼻子,唱了起來:“你身上沒有他的香水味兒。”

 只唱這一句,她又不唱了。

 她給了莊斐一個差評:“也沒有□□腐朽的墮落味兒。”

 張小曼拇指指腹輕輕捻搓著下巴,彷彿福爾摩斯化身:“裸露在外面的面板表面也沒有紅痕,看上去昨晚不夠激烈。”

 平時最老實的趙曉晗點了點頭,指著莊斐的羽絨服,道:“小曼姐,你快扒開斐總的衣領看看。”

 莊斐覺得有點兒尷尬:“……”

 昨晚上那種情況吧,誰都知道他倆離開酒吧以後,幹什麼去了。

 看吧,就連她的好姐妹周唯都翹了班,到她這兒來蹲守著了。也難為她的好姐妹忍到現在沒給她打電話了。

 “交待吧。”周大記者蹺著腿,姿態閒適:“這周輪到我寫故事會了,你快給我提供點素材呢。”

 但問題是……

 莊斐看著辦公室裡只有她們幾個女人,心裡明白了,這群擁有骯髒心靈的女人為了八卦她,居然把這個辦公室裡唯一的男人李康給趕了出去。

 “如果我說,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們信嗎?”莊斐拆開一個小青柑,丟進煮茶器裡。

 “斐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說這話,是把我還當在學校裡的小姑娘嗎?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我也是期待美好愛情的,我也是期待和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的。”

 趙曉晗不贊同自己被排斥在女人團體之外:“所以,你大大方方的。”

 莊斐虛笑:“我媽來了。“

 “等等。”秦霞掏了下耳朵:“我剛沒聽清楚,是你媽來了,還是你姨媽來了?”

 莊斐接上煮茶壺的電源:“My mother。”

 周唯嘆了口氣:“阿姨真挺會挑時間啊。”

 就……誰說不是呢?

 “沒勁。”秦霞把人群轟散:“都幹活去吧。”

 周唯找了張空辦公桌,有氣無力地把筆電掏出來:“這周的故事會,我還是自己編一個吧。”

 下午,莊斐去技術中心檢視他們的一個立項進度。

 幾個組長的幹勁都很足,分別拿出了蠻不錯的創意點,莊斐很滿意。

 “不錯嘛。”莊斐道:“大家辛苦,我請喝咖啡。”

 “不用了。”其中一位組長說:“斐總很會激勵員工,自從你說將來的技術負責人要從我們當中選□□之後,我們幾個人充滿了PK鬥志。”

 莊斐這才想起一件事兒來。

 她當初挖不來陳瑜清,為了彌補自己在技術這一塊兒的缺失,的確承諾了技術開發人員,將來這個技術負責人是要從中選拔的,她甚至給他們制定了周密而詳細的PK方案。

 但她昨晚上,她看到她媽媽之後,大腦一片空白,介紹陳瑜清是怎麼介紹的來著?

 她說,這是我新談的技術負責人。

 完了。

 陳瑜清早上說他今天就要去辭職,他肯定是以為過來是要做技術負責人的。

 怎麼辦?

 員工這邊做了承諾,肯定不能言而無信。那麼,不能委屈員工,就只能委屈自己的男朋友了。

 莊斐僥倖地想,陳瑜清他其實是個慢性子,他不像她,想到什麼就立馬去做。那麼,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早上去了公司以後,先補個覺再去跟宦暉辭職?

 畢竟,他昨晚上不是說失眠一夜嗎?

 莊斐走出技術中心,下了樓,躲進車裡給陳瑜清打電話。他要是沒提離職的話,要不就先緩緩吧。她這兒現在沒有比宦暉那裡更好的崗位提供給他了。

 雖然是兩個人談戀愛,但她還是要考慮到他的個人發展。

 這麼想著,電話倒是接通了。

 莊斐間問:“你提離職了嗎?”

 她心裡想著,拜託,可千萬要說你剛睡醒啊!

 千萬別說你已經辭了啊!

 “嗯,早上辭過了。”

 莊斐:“……”

 他就是墨菲定律本律嗎?

 “怎麼了?”

 察覺到莊斐的遲疑,陳瑜清問。

 莊斐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要是現在不說,等他過來了,發現她沒辦法給他提供同等崗位,他可能比現在更要生氣。

 莊斐也不是這樣的人。

 犯了錯誤,就應該主動承認。

 “有個事兒,不知道我說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電話裡,那頭突然陷入沉默。

 半晌,他聲音緊繃:“莊斐,你是不是想反悔?”

 “什麼?”

 “跟我談戀愛的事。”

 “當然不是了。”

 “那你說吧。”陳瑜清:“我不會不高興。”

 “哦。”

 莊斐心裡有感受到被他在乎的感覺,她覺得心裡面甜甜津津的。

 同時,她也就覺得更難以啟齒了……

 怎麼辦,好對不起他啊。

 莊斐硬著頭皮將她承諾給員工的事情說了一遍,她準備好了接受陳瑜清的譴責:“就是,你來的話,我可能只能給你一個工程師的崗位,但這對你其實是不公平的。畢竟你在那邊是負責人的崗位,還是合夥人的身份……”

 莊斐越說越覺得自己好過分。

 怎麼可以這麼對男朋友?

 她越說聲音越小。

 大概是陳瑜清也聽不下去了,他打斷她。

 “可以。”陳瑜清不關心去哪裡工作,做什麼工作,又是什麼崗位,工資拿多少,有沒有股份。

 就算不工作,他都行。

 他去辭職,只不過是一個分割。

 從奇怪的三個人關係中取捨,分割成兩個人。

 兄弟與莊斐,他選了莊斐。只要莊斐讓他參選,他從來沒有猶豫過。

 “真的可以嗎?你確定嗎?”莊斐再三確認:“不是技術負責人的崗位哦,就是普通的專案組長,還得參加組長之間的PK制。”

 “可以。”

 連莊斐自己都覺得讓陳瑜清參加PK很過分了,但是規矩是她事先定好的,她不可能不遵守。

 但他問都不問,也未免心太大了點吧。

 “你都不問問PK什麼嗎?”

 “莊斐。”陳瑜清默了一會兒,嗓音低沉,尾音有一點點倦啞:“我是個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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