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斐因而聯想起來, 租給她房子的那個二房東謝紀釗。謝紀釗是名服裝設計師,而陳瑜清之前提過他姐夫是個裁縫,該……該不會這兩者之間畫的是等號吧?
莊斐的猜測得到了陳瑜清的直接證實。
服裝設計師=裁縫?
莊斐氣笑了,“小魚乾, 你可真是個歸類鬼才。”
“你討厭死了。”莊斐手摸進被子裡, 冰涼的手指尖觸控到他的面板, 試圖以這種方式來平衡自己的不滿:“為什麼套路我?”
陳瑜清裹著被子往角落縮了縮,繼續悶在黑暗無光的世界裡:“怕你不自在。”
“現在我就自在了嗎?”
她都不知道待會兒要怎麼面對昔日裡經常打照面的熟人了。
鄭昔阿姨就這樣變成她男朋友的媽媽了??
房屋中介變成了她男朋友的姐夫??
這得多難為情啊?
“躲不過去了。”陳瑜清募地掀開被子, 露出一顆膨鬆而毛茸茸的腦袋,目光清澈而銳意:“莊斐, 你該克服了。”
雖然陳瑜清的坦白來得匆忙而倉促, 但好歹是提前給了莊斐一些心理準備的。因而,等莊斐和他們家裡人見面時,也僅僅是生疏了幾秒鐘而已,隨後便聊得輕鬆自在了。
她向來是個熱情開朗的姑娘, 喜歡也善於同各個年齡層的人打交道,並能透過聊天獲得不同年齡層的人的喜愛。
陳心湄早出晚歸的生活和莊斐的節奏差不多, 因而, 她和莊斐很少碰上面, 但也還是見過幾次面, 彼此有些眼熟的。
她很意外, 莊斐竟是大學同學喬豔之的女兒,用餐時, 她和莊斐吐槽起這件事兒。
“斐斐, 你知道嗎?”陳心湄說:“他因為抗拒這件事還把我給拉黑了,嚇得我再也沒敢給他介紹物件。”
莊斐也很意外,她微信列表里居然有兩個陳瑜清。
她就說, 一個人的微信列表裡怎麼能有兩個拽逼?
但……那是什麼時候加的好友呢?
是她加的他,還是他加的她?
莊斐心裡漸漸疑惑起來,她似乎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她和陳瑜清的故事似乎不是從現在才開始,而是開始於很早很早以前……
陳瑜清的父親也是個和氣健朗的老頭兒,話不多,但語出驚人:“姑娘啊,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你,這小區裡的樓你挑一棟吧。”
“啊?”莊斐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陳瑜清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又不緊不慢地重複一遍:“你挑吧,莊斐。”
挑什麼?挑一棟樓嗎?
印城土著都這麼壕氣的嗎?
飯後,莊斐和陳瑜清在小區裡散步,她仍覺得陳瑜清的家庭未免有些過於富裕了。她自己的家境算得上富裕,但即使是她爸也做不到一出手便是贈人一棟樓的。
“你們家不會還真有十幾棟樓吧?”
莊斐沿著小區裡的人工湖,湖邊種植的一排柳樹在冬天之前掉光了樹葉,只剩下禿禿的枝幹在等待春雨的新生。
五彩的錦鯉躍然於水面,又沉到池下去,也許在等待一場春雨降落。
陳瑜清往平靜的湖面丟進去一塊不起眼的碎石,聲音如同湖面一般風平浪靜:“嗯,就這個小區。”
他坦白道:“還有出租給你的那幾棟廠房。”
莊斐:……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房東。
莊斐想起來當初謝紀釗在租給她廠房的時候說,這廠房原本是老闆自己打算開廠的。
該不會他是為了她,才放棄自己開廠的吧?
這樣的捨棄,讓莊斐覺得有些沉重,她有些承受不起。
“你原來也是打算辦廠的嗎?”
陳瑜清在湖邊的藤條椅上坐下,弓身支腿,兩條手臂插在兜裡,他淡淡地回答:“莊斐,我跟你們不一樣。”
宦暉也好,莊斐也罷,拋開才幹與能力,他們都是有野心有抱負的人,但陳瑜清沒有。他既沒理想也沒有抱負,錢、名譽、社會地位和個人的價值實現,在他這兒全都不存在。
在跟莊斐在一起之前,他就只打算安穩地走完他這平淡而無味的一生。但……當莊斐和宦暉分手以後,他對他這平淡無味的人生有了新的期待,他希望能和莊斐一起走完這一生。
陳瑜清否認了自己有辦廠的計劃,這讓莊斐感覺到輕鬆了不少。身為他的女朋友,有一些便利是她可以心安理得享受的,有一些卻不是……
不遠處有嬉戲的孩童騎著腳踏車在柏油路面上你追我趕,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充滿童真與童趣。
莊斐在他身旁坐下,細細的手指鑽進他的大衣口袋裡,在這歲月靜好的時光裡去蹭享他的體溫:“所以你有這麼多房子,為什麼還要租房子住?又為什麼還要跟我們一起受創業那份罪?”
他之前半真半假地回答過她這個問題,但莊斐還是很想知道他當初真正的一個考量。
陳瑜清弓著瘦薄的肩背,沒有看著她,眼底似乎拓上一層朦朧霧氣:“沒有理想的人,難道不是做什麼都行麼?”
做什麼都行的人,住在哪裡又有什麼所謂?
莊斐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她好像有被他說服,但似乎又沒有完全被他說服。
“我的微信裡面為什麼有兩個你?”
陳瑜清保持著剛才的坐姿不動,頸側的弧意明顯:“你加的我。”
“兩個都是我加的你?”
“嗯。”
“我是什麼時候加的你啊?”
做了備註的那個微訊號是莊斐主動新增的他好友,那時候公司剛剛成立不久,三個人即是公司的全部員工了。莊斐需要提交一份專案申報的材料,材料中涉及到的技術提供引數支援只能夠找他,她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新增的他的微信。
因為工作。
但……另一個呢?
陳瑜清頸部的經絡動了一下,線條繃直:“我記不清了,莊斐。”
莊斐自己對這件事情都沒有印象了,她自然不可能去要求陳瑜清記得這件事。
一陣微風乍起,莊斐忍不住瑟縮了下,陳瑜清鬆開手指去勾住她藏在他口袋裡冰涼的指尖,沒有說話。
氣氛莫名變得沉。
想到陳瑜清這樣一個超級富二代居然跟著他們後面吃了不少苦,莊斐莫名覺得有些對不住他。但她向來不是對過去耿耿於懷的人,她故作輕鬆地拽著他站起身:“沒關係,小魚乾,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陳瑜清被她拖著往前走,他唇角微抿:“莊斐,你說了就要去做。”
隨著春節假期的過去,小憩過後,便是忙碌接踵而至。
陳瑜清去莊斐的公司報道。
因為對其他員工有承諾在先,莊斐無法提供給陳瑜清更高的崗位,陳瑜清僅僅是以專案組長的崗位入職。
三個專案組長帶領各自的團隊,負責各自的專案,原則上是互不干擾的,可偏偏莊斐在他們之間設定了PK機制。
有PK的地方,就會有卷王的誕生。
專案一組組長孫貴鵬,專案二組組長靳濤之間本就卷得厲害,在聽到有新的專案組長入職時,連夜搬進了公司宿舍,並向莊斐再三強調,專案緊急,他們接下來的日子吃住都在公司。
陳瑜清也和莊斐強調:“……我得回家。”
莊斐一碗水端得很平:“大家隨意,我只看結果。”
等莊斐走了以後,兩個專案組長再次戒備地看著陳瑜清,並反覆向他確認:“你不住公司?”
陳瑜清站在莊斐給他安排的新工位前,反問:“我為什麼要住公司?”
“你不想當總監?”靳濤沉不住氣。
陳瑜清掀起眼皮,並不熱情:“沒興趣。”
孫貴鵬拉了拉靳濤:“這新來的好像有點拽。”
靳濤回答:“拽好辦,他拽,我們就讓他知難而退。”
孫貴鵬和靳濤立刻抱起了團:“一個光桿司令,他能有什麼作為?”
不必放在眼裡。
他們的聲音不小,並沒有避諱著誰。陳瑜清聽見了,無動於衷,他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陳瑜清在工位上坐下來,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他垂眼一看,是剛走沒多久的莊斐。
非文:【辦公環境還滿意嗎?】
陳瑜清想了想回復:【沒有睡覺的地方】
莊斐以為他是在聽說了另外兩位組長要搬到公司吃住以後,也打算搬到公司吃住。
沒必要,真沒必要。
非文:【不是說不跟他們卷嗎?QVQ】
陳瑜清:【上班沒有睡覺的地方】
陳瑜清原來在宦暉那兒的時候,他的工作時間是比較自由的。可能是宦暉知道他睡眠不好,在他的獨立辦公室裡給他添置了一張床和一張沙發,也允許他有睏意的時候,在辦公室裡睡一會兒。
但……莊斐這邊條件有限。三個人的辦公室,三個同樣平等的崗位,她沒有辦法給他開綠燈。
所以,他來莊斐這兒其實是受了委屈的。
非文:【對不起,小魚乾,先委屈你一段時間。我相信幾個專案下來,你一定可以證明你的技術水平。等到大家認可了你,我會給你配備獨立的辦公室。你現階段白天有睡眠需求的時候,先到我的休息室裡睡吧。】
中午,莊斐沒等到陳瑜清來辦公室找她,也沒等到他來她的休息室裡午休。
他的辦公室就在二樓,莊斐有些擔心他,決定下樓去走一圈,順道兒看看他。
辦公室裡三個人,兩個卷王就驅動窗簾的索具發生著激烈的思想碰撞,但可能是怕討論的成果被新來的光桿司令給偷走,兩人爭論的聲音卻很小,刻意控制著。
陳瑜清趴在工位上休息,手臂彎曲墊著前額,腕骨搭在桌上,長指微屈,流暢的後頸線拉伸著往下,背部隨著呼吸均勻起伏。
兩個卷王只顧著討論,沒發現莊斐的存在。莊斐從他身邊繞過,走到陳瑜清的工位旁。
“你睡了嗎?”她伏下身,聲音也放輕,似乎是怕打擾到他。
陳瑜清沒回應,瘦薄的背部起伏仍均勻。
見他睡著了,莊斐便沒忍心繼續打擾他,轉了一圈便準備離開。
她第二次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指尖突然被人輕輕勾握住,莊斐先是僵了一瞬,隨後有密密麻麻集中的麻痺感由指尖向上,在身體裡四處流躥,最後抵達心臟。
惶恐過後,她的心裡面似乎有一艘小船正推著障礙,輕輕漾開。
莊斐忍不住側過腦袋看向他。
他仍趴在工位上,屈起一條腿。
單單一條修長清瘦的手臂懸在桌側,腕骨後翻,勾住她手指的他的手指又直又長。
他悄悄牽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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