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樓到了，只是車中幾人並未急著下車。
北宸扉看著蘇九，後者坦然與他對視。鳳白懶懶倚在一旁，手下暗暗蓄力，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杜子蘇，你當真可以撇得如此乾淨。”
“殿下，民女在說實話。民女與定王殿下初見是在宮闈之中，託璃王殿下的福，與定王殿下確有微末私交。民女不知道是誰傳出了那樣的流言，但偏偏就出在洛王殿下你回京之時。若說幕後之人與民女無仇無怨，實在是讓人無法相信不是。”
“你還與人結仇？”北宸扉答非所問。
蘇九笑，透著點冷。“民女一向以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有些人不長眼，偏偏要撞上來。”
北宸扉盯著看了她好一會兒，神色微緩。“杜子蘇，你既坦言，本王就暫時相信你吧。”起身，臨下馬車之前看了鳳白一眼，眸色若有所思。
兩人緊接著下了車，將人帶到了二樓的雅間。“今日殿下來小店吃飯，民女定要好生招待，親手做幾道小菜讓王爺品嚐。”
“勞煩少掌櫃了。”
“應當的，請王爺稍等。”轉身與鳳白一同退了出去。
房門在眼前關閉，北宸扉笑容陰鶩。杜子蘇，鳳紓既敢拿你說事，你能脫得了關係？又豈是你一句出嫁就可抹消的。邪魅的眸子充滿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吩咐人泡了最好的茶端上去，蘇九向廚房走。鳳白跟在她的身後，神情微冷。
“你覺得他真的打消對你的懷疑了嗎？”
“怎麼可能。“蘇九否認的毫不猶豫。“他聽到的流言可是鳳紓親口所說，相較於我的話，他更相信鳳紓的話。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他還是太危險了，你務必當心。”
“我會的。”蘇九來到廚房，幾位師傅點頭問候之後又接著忙他們手裡的活。
鳳白倚在門框上看著蘇九忙碌，顯得很不在乎：“需要你親自下廚嗎？”
“都到了這裡，當然要了。”
鳳白哼笑了一聲，神情不屑。“那可是個危險人物，你非要上趕著做飯給他吃。”
蘇九哈哈一笑：“你也太謙虛了。”論危險，誰能比得過你啊。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好了好了，你在這也幫不上忙，趕緊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本姑娘還不樂意待呢。”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幾位師傅在一旁看得好笑：“小姐和鳳姑娘的感情真好。”
“哪裡好了，幾位師傅就知道取笑我。”兩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正巧洪風從前面過來，看見自家小姐，忙走過來說道：“小的見過小姐。”
“好了，哪來的那麼多虛禮。”蘇九頭也不抬，手下忙個不停。
洪風走上前，“小姐，方才有人找你。一個姓鳳的男人帶著兩個男人。”蘇九從鍋灶間抬起頭，在洪風看來，她似乎有些驚訝。
“他們人現在哪裡？”
“那位鳳公子與小姐相識，說要去小姐的房間。小姐不在這裡住了，所以小的就擅自同意了。”說完了有些不安道：“小姐，小的是不是做錯了？”
蘇九忙收了微散的心神，搖頭道：“無礙，由他們待著，你去忙吧。”
“是，小的馬上就去。”臉上又露出俏皮的笑，利落的將菜裝進托盤，轉身走了。
蘇九恨恨地看著擺在菜板上的生肉，只覺得是不是天要亡自己，還是該說她欠了鳳紓他們幾輩子債。她今日邀北宸扉過來，正是想試試能不能解了他對自己的懷疑。這下倒好，拿人拿髒，捉姦捉雙。這是天要亡她的節奏啊。
蘇九心有慼慼然，越想越怒，只覺得滿腔火氣無處發洩，掄起菜刀一刀剁在菜板上，嚇呆了同處一室忙著做菜的幾位師傅。
而此時鳳白還不知道有人在蘇九房中，甫一開啟門，視線與對面三人的目光交匯，心裡生出了蘇九同樣的想法，接著臉色直接一沉。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尤其是你，定王殿下。說句不好聽的，洛王回京，你現在就是有主的香餑餑，扔到誰手裡只會惹主人怒火。”
鳳紓偷眼瞧了下北宸修的臉色，忙走過去拉住她。“小白，別這麼說。”轉身之時順手將門關上了，環著鳳白走到桌子前，將人按坐在椅子上。“這不是修的錯，何必說話如此難聽。”
“嫌我說話難聽就不要出現在這裡。”冷冷瞪了一眼鳳紓，又看向北宸扉。“如果小九因為你被洛王仇視，甚至報復。我絕不會放過你。”
“鳳白，你不必生氣。本王從未想給她帶來麻煩。”北宸修語氣算得上溫和。“你可以相信本王。”
“北宸扉現在就在這裡，你該明白，若是他知道你在這裡，小九會因此受到怎樣的牽連。相信你？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你說北宸扉在這裡？”鳳紓有些驚訝，隨即眸子裡瀰漫徹骨的冷意。那傢伙，為何就是不死心，當真是瘋了。低頭看向輪椅上的男人。“修，要怎麼辦？”
北宸修苦笑。真是世事弄人。他不過第一次來到這春明樓，就這麼不湊巧地碰上了北宸扉。
“鳳白，現在本王明白你的心情了。”
“費這口舌，殿下不若想想辦法，如何讓自己脫身，如何讓小九脫身。”鳳白心裡懊悔不已，當初就該早早據實相告，小九就不會與定王深交。
“現在掩人耳目的離去已無作用，只怕北宸扉出了春明樓，他的屬下就會告知他我們也在這裡的訊息。”靳如風微微皺眉，而後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王爺，既然退無可退，不若迎難而上，或有轉機。”
“不行。”鳳紓拒絕的乾脆。“躲都來不及，怎麼能上趕著將修送到他面前。”
“不然呢？小九怎麼辦？”鳳白怒目而視。
北宸修自嘲一笑，“你也替本王擔心嗎？”看著自己的雙腿，五指緊握到指骨發白，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本王現在如同廢人，面對他，的確沒有還手的餘地。你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
“王爺……”身後的靳如風聽得皺起了眉，惱怒地瞪了眼鳳紓。鳳紓自知說錯了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彌補，只好沉默著。他不說話，鳳白就更不會說了。
房間門突然被開啟，房間裡幾人心神緊繃，做出防禦的準備。直到蘇九出現在他們眼中，都暗暗舒了口氣。
蘇九臉色不虞，沉默著關上門，轉身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而後右手直接卡在了北宸修的喉嚨處。
“定王自己糟踐自己，倒不如直接給洛王當面首，這樣不是糟踐的更徹底嗎？”手指漸漸收緊。
“杜子蘇，放開王爺。”靳如風兩指卡住蘇九咽喉，而鳳白在他出手的時候，身影微動，十指也卡在了靳如風的咽喉處，四人一時形成了僵局。
鳳紓在一旁看得無奈至極，他想救修卻又不能因此傷了鳳白和蘇九。兩邊都不能幫，只好站在一旁看著。
倒是北宸修平靜得很，蘇九的手還卡在他的咽喉處，卻是顧自彎了唇角。
“好了。”鳳紓終於看不下去了，眼見著一個個的臉色漲紅，就這麼保持姿勢卻又不說話。“有什麼話我們張嘴好好說，誰還會讀心術不成。”
“他放，我就放。”鳳白手下又用了點力。靳如風冷看她一眼，手仍是沒有鬆開。
眼裡劃過淺淡的無奈，北宸修開口：“放手。”聲音有些喑啞，仍舊溫溫潤潤，舒心悅耳。
靳如風看著蘇九，隨後鬆了手，鳳白緊接著也放開了自己的手，眸子依舊緊盯著他，防止他再次動手。
抬手覆上脖頸處的手，北宸修挑了挑眉，俊美無儔的臉更賞心悅目了，莫名的多了分邪魅。手背上的溫度漸漸升高，蘇九神色如常，撤了手站在一旁。
“北宸扉怎麼辦？”
“順勢而為，隨遇而安。”蘇九滿不在乎地說，將茶點放下拿了托盤轉身就要走。
“杜子蘇，你會後悔嗎？”
“無論北宸扉是否發現此時此刻你在這裡，等他回府總有人告知他你的行蹤，他會知道，而我一樣會受牽連。後悔與否不重要了。”
“你現在告知他，本王在這兒，你就會平安無事。”一雙藍眸熠熠生輝，似乎覺得這樣的方法真的很不錯。
這真的是個好辦法，蘇九知道。只是，靠犧牲別人成全自己，這種事她不屑去做。哪怕這算不得犧牲。
“殿下是在看輕民女嗎？”蘇九腳下步子不停，到了門口又停下了。“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為了旁人放低自己，只會成為日後前進道路上的阻礙。“
蘇九開門走了，房間裡氣氛莫名沉默。鳳白站起身，沒有回頭看三個男人，但從她的語氣裡就可以聽出她的不快，以及危險。
“殿下可是看清小九了？她顧念著曾經的微末情分，斷不會做犧牲朋友成全自己之事。她是個傻姑娘，即將嫁為人婦。若是殿下也顧念那點微末情分，就讓她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吧。”話落，也走出了房間。
“王爺，我們要現在離開嗎？”靳如風說得有些猶豫，連帶著瞪了一眼鳳紓。若不是他強拉著王爺來此，怎會這般不湊巧與北宸扉撞上。
鳳紓聳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他也不想碰上北宸扉的好吧。誰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北宸修就像是沒看到二人的擔心，調轉輪椅對著桌子，倒了兩杯茶放到二人面前，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急什麼？先坐下喝杯茶吧。”
“王爺，我們到底走不走啊？”靳如風皺起眉，嫌棄的看了眼茶水。“這都什麼時候了，王爺還有閒心喝茶。”
“不喝茶事情就能解決了嗎？”北宸修反問他，靳如風語結，果斷閉嘴。“急是無用之功，不如坐下好好斟酌一番。”靳如風撇過頭不說話，倒是鳳紓依言坐下了。
“修，你心中已有決斷，是嗎？”鳳紓好奇，北宸修笑而不語，鳳紓默了一下，明白了。
兩人打著暗語，意思全憑猜。靳如風不想去猜，更不想去知道結果。氣悶的坐下來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而後神情就呆滯了。
北宸修明白他為何呆滯，微微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甚至藍眸裡也染了些笑意，愈加溫柔俊美。這個杜子蘇，該拿她怎麼辦好？
鳳紓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如風，你怎麼了？喝杯茶喝傻了？”語氣裡透著一股幸災樂禍。
靳如風瞪他。“你才傻了呢。”低頭看著茶水，露出點無奈來。“你先前說，杜子蘇不會醫術。”
“她的確不會，後來不是一直跟著許老在學醫嗎？”說到這裡，鳳紓皺起了眉。“可是這茶水有問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不解。“藥茶而已，怎麼了？”
“杜子蘇極其聰慧，天分極高，跟著許老學醫最多兩三年，就已達到這種水平。若她從小就習醫術，只怕是如今的付安都比不上。”
所以，如果杜子蘇真的從小習醫的話，說不定就能解了北宸修身上的毒。鳳紓眸子瞬間一亮，緊接著就暗淡了。“也只是期望罷了。”
事實永遠是殘酷的。他們無法抱有這種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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