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樓上坐著，聽著樓下隱隱傳來的林晏的聲音，鳳白看著身旁的人，姿態優雅的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你又想說什麼？”無奈的瞪了她一眼。
鳳白甚是奇怪的看著她：“我又沒說話，你做什麼這麼惱我？”
蘇九狐疑的看她一眼，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這會兒她也不想再去糾纏，起身道：“行吧，買賣成了，我們走吧。”
“別急嘛。”鳳白攔住她，“我方才聽見了林清姿的聲音，許久未見她，你就不想看看她如今的模樣？”繞著蘇九轉了一圈。“她從年前就病重，年後才漸好，如今可算是出來了。”
“你真該直接毒死她。”蘇九推了她一下，鳳白輕笑一聲扭著身子又坐下了，蘇九無奈，“咱就不能消停會。”
“瞧你說的，哪有這般嚴重，不過就是瞧一眼，還能把她怎麼著嗎？”不滿的看著蘇九，鳳白起身向樓下走，“今日我偏要去看她，這會兒下樓碰巧還能欲上呢。”蘇九仰頭看天，真想大吼一句，平復一下心情。
事實證明，蘇九與林清姿絕對是冤家，完完全全的孽緣，真真的有一種“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感覺。下樓不過走了幾步，兩人還停在樓梯拐角，就看見林清姿跟著林晏從一個房間裡出來。蘇九真恨不得抽鳳白幾大嘴巴子。丫的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賊靈。
這次連鳳白都不得不感嘆這兩人的緣分了。這簡直是走到哪都能碰上的緣分啊，而且還是孽緣。無聲回頭，對上蘇九的雙眼，輕挑眉尖，又極為淡定的轉過去了，面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林小姐，好巧，沒想到在這能碰上你。”走下樓去，言語神情都透出一股親密感，好似兩人極為友好似的。
“你們認識？”林晏卻這麼說了一句。看了看林清姿，又看了蘇九與鳳白。
鳳白笑著沒說話。林清姿勾出一抹淡笑來。“與鳳姑娘和杜姑娘見過幾次，點頭之交而已。”又抬頭看向蘇九，點頭笑道：“杜小姐，好久不見。”
“林小姐好。”蘇九點頭回禮。走近了看，林清姿似乎更瘦了，顴骨似乎都微微突出了，面色發白，看著倒是挺讓人心疼的。
不過宮宴之時她身體還極好，第二天就傳出了她病重的訊息。實在是太可疑了，讓她不得不多想。“一段時間不見，林小姐消瘦了不少。該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勞杜小姐掛心，我已經好多了。”林清姿勉強一笑，只想趕快離開。她也知道自己這會兒什麼模樣，偏偏還讓杜子蘇看見了。
蘇九打量她的神情，嘴上關心道：“剛入春，外面風大，林小姐出來還是多穿些，免得著涼。”
林清姿不想多待，急忙告辭：“多謝杜小姐提醒，我先走了。”
“林小姐慢走。”
林清姿轉身向外走，身後的丫鬟青爾看著蘇九，目光在這一時刻卻帶了些憐憫。“杜小姐…”她湊近了小聲說道。“你還是小心為好。”說罷就走了。
“她和你說什麼了？”鳳白挑眉。
“她讓我小心一點。”蘇九抬眼看著已經走到門外的主僕兩人，視線裡忽然多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墨色團祥雲錦服，袖口衣領處都修著金線，他的五官讓蘇九想起了北宸修，只是北宸修給人的感覺如水溫潤，這個男人五官更邪魅，只讓人心生恐懼。
讓她驚訝的是林清姿主僕見到這個男人，面色同時一白，看樣子很是畏懼這個男人。
“林坊主，我們就先告辭了。”蘇九匆匆告辭，未待林晏回答，就拉著鳳白出了門，也不知那男人說了什麼，林清姿的臉色更蒼白了。
蘇九淺笑著走上前。“林小姐，還未走啊？”又轉頭看了男人一眼，“這是你的朋友？”
“杜小姐說笑了。”林清姿極為勉強的一笑，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蘇九看得出她完全靠著青爾的支撐才勉強站住了，心下疑惑更甚。“這是新回京的洛王殿下，我不過區區臣子之女，哪裡能做王爺的朋友。”
“原來是洛王殿下，果真百聞不如一見。”笑著走上前幾步，幾乎將林清姿完全擋在了身後，彎腰行禮道：“民女杜子蘇，春明樓少掌櫃，見過洛王殿下。”
鳳白在旁看白痴似的看著蘇九，末了也走上前，這下兩人完全將林清姿擋住了。“鳳白見過洛王殿下。”
“你們倒是不怕我。”北宸扉眼中出現一抹趣味，目光如豺狼一般緊盯著蘇九，主動問起關於自己傳聞的事：“城中對本王的傳聞可不少，你們沒聽說過？”
“民女素來對這些事事不甚關心，洛王殿下若是有什麼傳聞，那更是與我無關了。“蘇九坦然說道，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民女開門做生意，若是殿下能到小店吃頓飯，讓民女賺些銀子，民女還要感謝你呢。”
北宸扉看著眼前的女子，黑眸裡閃爍著光，邪肆的挑起嘴角。“那就依少掌櫃之言，本王現在就去春明樓，讓少掌櫃小賺一筆。林小姐也一同去，可好？”目光略過兩人，看著她們的身後。
兩人身後，林清姿本以為洛王這次會放過她，正要鬆口氣猛然聽到他提起自己，不由得冒了冷汗。好一會兒，才敢走出來，手中帕子麻花似的擰在了一起。縱使心裡再不情願，她也無法拒絕，“洛王既然開口相邀，臣女豈有不去之理。”
“殿下，林小姐身子不爽，還是讓她回去吧。若是壞了洛王殿下的興致，可就不好了。”蘇九笑著偏頭挑了一眼青爾，又轉回來垂著頭等著北宸扉發話。
青爾會意，扶著林清姿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一拜。“殿下，我家小姐身子實在不適，不如讓奴婢帶她回府休息吧。”
若是換個情況北宸扉自然不會應允，好不容易找到的寵物，怎能輕易放棄呢。只是今日趕巧了，碰到他這些日子本想會上一會的人，放她離開也並無不可。北宸扉瞧了蘇九許久，才開口道：“既如此，那林小姐就不必去了。”
青爾鬆了口氣。“多謝王爺。”
林清姿也是鬆了一大口氣。“多謝殿下，臣女告退。”屈膝一拜，而後由青爾扶著上了不遠處馬車。青爾看了一眼蘇九，眼裡無聲地表達了感謝之意，也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離開，蘇九與鳳白回頭，一臉的淡定。北宸扉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方才還為其求情開脫，現在卻這般冷淡。這變得可真夠快的，其中意味真是耐人尋味。“兩位似乎並不待見她。”單手背在身後，邪魅的眸子看著兩人。
“殿下何出此言？我與林小姐頗有淵源，何來不待見之說呢。”手伸向右邊的方向，她們來時的馬車就停在那裡。“王爺若不嫌棄馬車簡陋，就與我們同坐一輛車吧。”
“男女同處一室，豈不壞了兩位的名聲。為了兩位的清譽，本王可不能答應。”雙眼似乎無意識的向四周一掃，喻意不言而喻。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四周圍觀的百姓已經不在少數，膽大的看一眼北月銘，眼裡神色滿是不屑鄙夷；膽小的便低下頭去，還有的對著這邊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麼。
蘇九現在不同以往，憑著春明樓的名聲，憑著先前救災受賞的事，她也是名聲大噪，走在街上誰不喊一聲少掌櫃。這會子身旁站著臭名昭著的洛王，過後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
蘇九攏了攏袖子，並不太在意這些。“難道王爺還畏懼這些流言流語？真真假假自在人心，自己明白就好。”
“杜小姐所言極是，看來倒是本王拘束了。”轉身向著馬車而去，“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四周的百姓陸陸續續的都散了，仍有少數一些人站在那裡看著這邊的情景。蘇九與鳳白兩人也不介意，就像沒看見似的，走在北宸扉後面。鳳白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無聲的做著口型。
蘇九瞧了眼走在前面的人，低聲說道：“我倒覺得他是性情中人。雖然危險，但也不是不可以與之結交。”
縱使在她那個已經足夠開放的時代，同性戀也是不被大多數人接受的。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思想封建的社會。能夠無所畏懼，無畏所有人的嘲弄與鄙夷，在她看來，是相當有魄力的。
看著蘇九的神色，鳳白猜到了一些。每每想到她的家鄉，小九的眉眼之中就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神采，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饒是她這樣殺人無數的人，也每每都會動容，被那種神采吸引。
可是，這次畢竟不同以往。這個男人太危險了。蘇九總是大膽，依著她往昔的想法一定會吃大虧的。鳳眸直視著那個男人的背影。不過，既然她想做那邊去做吧，左右她在一旁，總能護住她的性命。
“不要胡來。”
“放心。”蘇九笑的開心。
馬車緩緩移動，奔著春明樓而去。北宸扉居中而坐，蘇九與鳳白坐在一側。淡淡的藥香沁入口鼻，香味沁人心脾，凝神靜氣。北宸扉探究的目光看向蘇九。
“杜姑娘會醫？”
“殿下說笑了，誰都知道我只會做菜。”蘇九又舉起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殿下指的是這藥香吧？我與許老相識，他說我終日勞累，日日泡藥浴對身體好。”
“許老？”
“正是前太醫院院令，許揚。”
“他？本王倒還有些印象，醫術的確高明。”北宸扉眼中疑惑不減。“不過杜姑娘何故與他相識？據本王所知，許老生人勿近，從不假令辭色，不易與人親近。”
“殿下有所不知。去年江北洪澇，百姓流離失所逃難至鄴城，卻不幸爆發了流感。許老不辭辛勞救了那些災民。民女不忍那些百姓受此苦痛，所以協助救災。想來又因為民女做得一手好菜，這才入了許老的眼睛。”
北宸扉亦是聯想到昔日那許楊貪嘴的模樣，勾唇一笑，眼中疑惑頓消，神色看起來有些愉悅。“想不到區區一介女子，可以有此魄力。”邪魅的雙眼透出一抹慵懶之色。“你對城中之事瞭解多少？”
“民女從不關心與己身無關之事。”
“是嗎？”輕笑出聲。“城中似乎流傳定王有心上人，姑娘可知那人是誰？”一隻手放於膝上，輕輕的敲打著，壓迫感撲面而來。
蘇九撩了一下眼角，自有一股風情流露而出。“民女就快要出嫁，是誰都與民女無關。”
“出嫁？”眸色變了一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正是。四月就是民女出嫁之時，嫁的是父親好友之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詢問。”話剛落，微微的震動，馬車停了下來。
春明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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