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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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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章 (六)

京揚咳嗽一聲,安曉惠醒過神,抹一把臉上的淚痕,回過頭來。見到安曉惠,京揚怔了怔,面前女孩惶急的神情中,依然保留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寂靜。京揚暗歎京舒眼光不錯,能找到這樣與眾不同的女孩。

"京舒臨出門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沒有?"京揚問。

安曉惠雖然第一次見到京揚,但自京舒口中,早就知道京家這位商業奇才,當下,恭敬地將京舒臨出門時問她的話複述了一遍。京揚的眉頭皺起,又詳細地詢問了昨夜肥馬深夜來訪的事。京揚自是知道肥馬六年前出了車禍去世的事,這時他終於明白了京舒離開時滿臉恐懼的原委。京舒既然沒把肥馬的事告訴安曉惠,京揚也不便多說,當下安慰了安曉惠幾句,轉身出門。

離開京家老宅時,京揚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他有個習慣,在開車前喜歡把車窗搖開,一隻胳膊架在車窗上抽一顆煙。京揚不喜歡用火機,他還保留了用火柴的習慣,當火柴紅色的磷頭"嗤拉"一聲冒起股輕煙,接著暗紅色的火焰燃起,京揚便能從中感受到很濃的生活氣息。

這天京揚在抽菸時腦子裡飛快地轉動,他也想不出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現在只能靜觀事態發展,自己回去把公司的事處理一下,抽出空來再找京舒。

京家老宅這個夜晚,因為京舒不在,顯得異常冷清。

京柏年睡得早,晚飯時福伯去叫他吃飯,他睜開眼說一句"不吃了"又翻身睡去。晚飯缺了京舒與京柏年,福伯福嬸與安曉惠吃得索然無味。晚飯後,福伯再去京柏年房中查看了一下,便與福嬸自回房間了。安曉惠已經給京舒打了無數個電話,京舒一直關機,她心裡擔心京舒,倚在床頭久久不能入睡。

半夜的時候,京柏年忽然機靈靈打個寒顫,醒了過來。

他當然不知道夜晚是什麼時候來的,但眼前熟悉的黑暗還是讓他很快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黑暗裡好像有些什麼聲音,他就是被那聲音驚醒的。他把頭微微抬離枕頭,這樣可以讓自己聽得更清楚些。這時,在他的房間內,真的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吱吱"聲。

那聲音很小,但在黑暗寂靜的房間內卻聽得很清楚。京柏年幾乎不用思考,立刻就判定那聲音來自一隻老鼠。現在他奇怪的是,老鼠的叫聲怎麼會把他從睡夢中驚醒,還有,他的房中出現一隻老鼠,這也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現在,京柏年開始思考怎麼處置這隻闖入他房中的老鼠。他當然不能將老鼠留在房內,如果半夜老鼠爬到床上,那豈非是件極其糟糕的事?將老鼠驅到屋外顯然也不是個好辦法,老鼠出了這個房間,還在京家老宅內,它會四處亂闖,也許闖入廚房,偷吃食物;也許闖進儲藏室,它們尖利的牙齒可以將最堅硬的木廂啃出大洞來。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處理方式了,抓住老鼠,並將它殺死。

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就要付諸於行動。京柏年從床上下來,四處逡巡了一番,卻找不到那隻老鼠的蹤影。誰都知道老鼠是種機靈的動物,任何一點響動都能讓它躲得無影無蹤。

京柏年房中傢俱頗為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窗前有一張長形條案,前面再加一把椅子,此外便只剩下兩個花架。京柏年坐在床沿上想老鼠究竟躲在哪裡呢?

為了證實老鼠仍然躲在屋裡,京柏年後來關了燈,屏氣凝息一動不動坐在床沿上。黑暗濃得像是有了形狀,它們把京柏年層層包裹起來。京柏年想到這黑暗裡還有另外一個生命在活動,心裡又隱隱有了些恐懼。但一個活了將近六十年的男人怎麼會害怕一隻老鼠呢?

我不會害怕一隻老鼠的,我只要一腳踏去就能把老鼠踩得稀巴爛。京柏年這樣安慰自己。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房間裡再次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而且,這回老鼠顯然在移動,它的身體蹭到了牆壁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京柏年悄悄站起來,緩緩移動身子向門邊靠去。他赤著雙腳,絕不發出一點聲音。老鼠的叫聲停了停,京柏年便站住不動,直到老鼠的叫聲再度響起。終於摸到門邊,開關"噼啪"一聲過後,燈亮了起來,京柏年視線飛快地投向老鼠發出聲音的方向,但老鼠再一次失去了蹤影。

這是一隻異常機靈的老鼠,它動作敏捷,明明躲在京柏年的房中,卻又不讓他見到。京柏年頗為沮喪,他想難道自己連一隻老鼠都鬥不過麼?

老鼠老鼠你在哪裡呢?京柏年坐在床邊,腦袋轉得飛快,他在想自己有什麼辦法可以看見這隻老鼠。

後來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從衣櫃下面的抽屜裡翻出一把電筒來,檢查一遍後,再次關了房裡的燈。他想老鼠在黑暗中一定會再次發出聲響的,這樣,他只要把電筒照向老鼠的方向,一定可以看見它。

這回的等待顯得漫長且難熬,京柏年坐得腰都有些酸了,那隻老鼠仍然不發出任何聲響。漆黑的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但京柏年的眼睛卻一直睜著,到後來,他眼前的黑暗都變得明亮起來。京柏年想還是躺下吧,房間裡不過有一隻老鼠,自己只要開啟門,過不了多久,它就會自己離開的。這也許只是只迷路的老鼠,它無意中竄進了這個房間,現在心裡已經非常懊悔,自己何必要跟這隻小動物過不去呢?這樣想,京柏年真的全身放鬆下來,身子也不知覺中躺到了床上。

也許,這隻老鼠現在正在黑暗裡盯著我呢?京柏年又想,也許,它正在等待我睡去,這樣,它就能從容離開了。我是個人,我怎麼能輸給這個小畜牲呢?這時候,京柏年彷彿看到了一隻老鼠在黑暗中衝著他奸笑,每一根鬍鬚都跟著笑聲不住顫動。

老鼠真是種討厭的動物,我一定要殺死這隻老鼠。京柏年再次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寂靜的黑暗裡,老鼠的"吱吱"聲忽地再次響起,京柏年精神一振,看來這隻老鼠的耐性已經到了根限。終究是隻低等動物,它還是無法跟萬物之靈的人類相抗衡。人類做事受意志支配,在這過程中可能做出些與本能相駁的舉止,比如應付疲勞,比如超出生理極限的堅忍。而其它動物的行為完全受本能支配,這就決定了它的舉止是單純的生理活動,從而也註定了它在與人類的對恃中失敗的結局。

電筒光柱像閃電劃過長空,直落向窗前長條案的下面。

光柱的終點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光斑,一隻老鼠赫然出現在光斑的中央。

那真的是一隻極其醜陋的老鼠,它足有半尺多長,灰褐色的皮毛脫落了一半,沒有毛髮的部分泛著種悽慘的肉紅色。老鼠的兩隻三角耳朵豎得很高,再加上嘴角兩邊白得發亮的幾根鬍鬚,愈發映襯出了腦袋的窄小。它的身體肥嘟嘟得像剛飽餐過,隨著呼吸,肉滾滾的肚皮還在一起一伏。

京柏年先是噁心了一下,接著便生出許多憤怒來。就是這隻醜陋的老鼠攪得自己深更半夜不能睡覺,而且把自己整得異常疲憊。後來他的憤怒已經不限於此了,因為他看見那隻老鼠在電筒的光柱裡竟然一動不動,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注視著自己,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故意發出的挑釁。

應該是挑釁吧,京柏年想,它知道雖然它被發現了,但是,與它對恃的這個老人依然拿它沒有辦法。有時候決定一場對恃勝敗的關鍵之處不在於力量。京柏年知道自己不可能徒手抓住這隻老鼠,即使藉助工具,也要費上不少事,但他的憤怒蔓延開來,很快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京柏年衝動地站了起來,手中的電筒保持方向,身子一步步向窗前邁去。

奇怪的是那隻醜陋的老鼠明知道危險已漸漸逼近,居然仍然不動。這更加激怒了京柏年,他只覺得體內有種急待喧洩的力量,那力量如果能捕捉到老鼠,一定會將它擊得粉碎。

京柏年離窗前的長條案已只有兩步之遙,他似乎只要一邁腳,就能將老鼠踏在腳下。

意外忽然發生,京柏年腳下一個踉蹌,身子猛地向前倒去。

電筒的光柱首先離開長條案下的老鼠,落在地上後,光亮被壓縮作了很小的一團,繼而便熄滅了。京柏年在身子前傾的瞬間,反應還算敏捷,他下意識地扔掉電筒,兩手前撐,試圖能壓在長條案上,這樣,自己就不會摔倒在地了。而且,長條案就在伸手便可觸控到的地方,所以,雖然身子失去平衡,但京柏年心裡卻並不慌張。

京柏年摔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響,疼痛首先自兩隻手掌傳來,接著,胳膊發出輕脆的一聲響,好像某處骨骼被折斷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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