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謎,是念出來,而不是寫在紙上。
溫清洛唸完就眼巴巴的看著他:“哥?”
溫清哲皺著眉琢磨:“喜字本就無口啊!”
一個字而已,咋的它還想開口說話不成?是家又怎麼會不是家呢?這是在打什麼禪機?
難道說大喜之日看著風光,其實有道不出的悲歡離合?所以看著是家,卻又不是家,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這是勸人出家嗎?難道謎底是和尚?
溫清洛道:“不,喜字下面有個口的。”
溫清哲看著弟弟手寫了喜,恍悟道:“對哦。”
然後他就琢磨更深的禪機去了,猜了半日,直猜得腦抽筋。
張雲秀沒猜,就看著他們兩兄弟一般無二的在那裡撓頭,越看越覺得今夜的月亮好圓。
最後甚至在吃夜宵的時候溫清哲還在想著,最後面知道謎底的時候,溫清哲想的是,這輩子再也不猜這破謎兒了,有什麼意思嘛。
張雲秀笑著,也不去揭穿他,剛才為了猜出那個迷題的時候有多入迷。
夜宵吃的是烤乳豬,乳豬剛出爐,還冒著煙,表皮鮮豔紅潤,豬油滴滴答答。
一個夥計操著大刀上前切割,他切工流利順暢,甚至還有點好看,一刀將將豬頭砍下來,從脊背將豬切成兩半,再將乳豬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肉,然後恭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謝策立也做了個請的動作,道:“姐姐先嚐嘗。”
張雲秀夾起一塊看了看,看著就很肥膩,讓她有點打退堂。
溫清哲就坐在她旁邊,問道:“要不要換一塊?”
張雲秀搖搖頭,整個乳豬都這麼肥。
謝策立在那裡極力慫恿她試試。
張雲謹也在看著她,目光明亮,一看就知道是將她當做試毒者。
張雲秀沾上秘製的汁液,皺著眼睛輕輕咬了一口,頓時又將眼睛瞪大,皮脆肉嫩,肥而不膩,她吃了兩口,很快一塊乳豬肉被她吃下去了。
溫清洛一大塊塞到嘴裡,一口咬下去頓時滿嘴流油。
謝策立又點了一罈子酒,拿來了四個大碗,四個男人慢慢的邊吃肉邊喝酒。
出來吃夜宵的大多是男子,這裡除了酒還有茶。
張雲秀就喝茶,見他們將酒當水喝,都喝得有點醉醺醺,張雲秀湊近溫清哲喝了一小口,一股辣味嗆上頭來。
這是農家的燒酒,純度很高,不過他們這壇兌了水,很便宜,幾文錢能打滿一壺,拜神祭祀之時,用的都是這種酒。
謝策立見張雲秀也喝,招呼著夥計拿來了一隻小酒杯。
張雲秀有點臉紅道:“喝這麼多酒,一會兒回不去怎麼辦?”
謝策立大手一揮道:“沒事,本公子千杯不醉,這酒本公子當水喝的!”
張雲謹道:“千杯不醉的謝公子你別卷著舌頭說話。”
謝策立道:“若不是這酒兌了水,本公子……”話未說完倒在桌上。
張雲秀沒喝過酒,小酒杯喝了三杯,渾身都熱了起來,臉蛋也燙,微微還有點燻汗。
她難受地將腮邊碎髮都撇在耳後,不再喝酒。
“熱嗎?”溫清哲的聲音有點溫熱的呵在她耳畔,更是熱得難耐。
張雲秀仰頭看著他,只覺得月光之下,他的五官格外深邃挺拔,忍不住伸手去描他的輪廓。
溫清哲握住了她的手,貼在腮邊,他的手更熱,喉結一動,聲音更沉了:“要不咱們先走?”
兩人悄悄的撤了,張雲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千杯不醉的謝公子,早就醉得不成樣子了。
至於溫清洛,他有吃的,還能喝酒了,又有老師在這裡,整個世界都在這裡了,哪裡還記得他有個哥。
月白撒了一地,都不需要挑燈籠,他們逐漸遠離喧囂的鬧市,路上偶爾看到幾個成雙成對之人。
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溫清哲帶張雲秀到鬼市看一看,所謂鬼市就是夜市,之前汝安城夜晚沒這麼熱鬧的,只有那些來路不正、魚目混珠的交易才在夜間做買賣,人們稱之為鬼市,當然鬼市也是能買到好東西的。
溫清哲說他經常在鬼市買石頭。張雲秀覺得有趣,石頭這東西還需要買的?
很快她想起之前突擊上山,看到溫清哲那屋前全是石頭。
今日連鬼市都格外熱鬧,溫清哲拉著張雲秀走了一圈,隨意看了幾塊石頭,說他一直買石的老闆不在,其他老闆不靠譜,還是回去吧。
回到縣衙,溫清哲就按捺不住捧著張雲秀的臉,想要親一下。
喝過酒後她的臉頰白裡透紅,白的越白,紅的越發誘人,唇上還有一些胭脂殘留,更顯明媚動人。
溫清哲俯下身子親了一下,又親了一下,張雲秀紅著臉墊起腳尖,雙手攬在他頸脖。
不想沒有半點眼力見的丫鬟過來了。
兩人只得回房歇息,丫鬟捧來水盤,兩人洗了手腳,張雲秀將唇上殘留的胭脂洗去。
畢竟是別人家的地盤,加上剛剛被打擾過,兩人都不敢妄動。
溫清哲感覺他也挺慘的,這麼久了,都不能跟媳婦好好親熱,之前每天晚上他都要上山裡守夜。因為路途遙遠,往往好幾天才回來一趟。
今晚如此好的一日子,竟然也不能。
他老是擔心像剛才一樣吻得正激情,突然有一個老婆子丫鬟跑出來。
一晚上他都睡不踏實,一旦睡著,又睡得死沉。
床褥溫軟舒適,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薰香。醒來之時,已是日中。
溫清哲倒吸一口冷氣,隨便扒拉兩口飯,趕回到鄉下,那幾頭豬差點沒把豬欄給啃來吃了,後院也是雞飛狗跳,慘不忍睹。
昨日沒有摘豬草,現在去摘已是不可能,溫清哲只得將之前曬乾存起來的豬草煮了。
張雲秀先將雞放出來,撒了一把米,讓它們慢慢的啄,又給花澆了水,移植過來的月季已經開花,鮮豔漂亮。
狗欄那隻狗狂吠,張雲秀不敢靠近,將骨頭丟過去後就回去,看溫清哲燒豬食,他不斷的往灶裡塞柴草,見她回來就苦笑。
好不容易煮熟了,溫清哲先換了一套舊衣裳,飛快舀了一桶去喂母豬,張雲秀也想提一桶去喂公豬,被溫清哲攔了,他道:“很兇殘的,褲子都能給你扒了!”
張雲秀心頭一跳,小臉又是一紅。
一隻母豬還好對付,到那公豬欄的時候,溫清哲他是先深深地提了一口氣,視死如歸計程車兵那般。
張雲秀看到池塘那邊青青的野草,靈機一動,喊道:“阿哲,我想到一個法子。”
家離田邊本來就近,過去扒拉了幾把野草過來,丟下去吸引豬的注意力,然後人再把豬食倒在豬槽裡,這樣不易受到攻擊。
溫清哲早已跳進豬欄就快速放下豬槽,將豬食倒進去,一氣呵成,但是他出來的時候衣服還是被啃破了。
她這麼一段摘草的功夫,溫清哲已經出來了,束起來的發都有點亂,他提著桶問:“什麼?”
張雲秀好氣又好笑,她還能說什麼,過去幫溫清哲理了一下頭上的發。
等豬老爺吃飽喝足了,溫清哲才能進去將豬欄洗了。
他的手腳很利索,張雲秀在旁邊道:“以前沒見過你餵豬。”
溫清哲:“我小時候就曉得怎麼餵豬了。”
鄉下人家的兒子反而很少會做家務,溫清哲卻是什麼都會。
洗了豬欄,又到後院收拾了雞窩狗窩。
喂的是粥沒有一點油水,狗都不怎麼喜歡吃,吠了兩聲還是咕嚕著吃了。
張雲秀陪著溫清哲打掃後院,忙完一切又近黃昏,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豬雞鴨狗又都喂,兩人肚子也咕咕叫起來,溫清哲一忙起來什麼都顧不上吃,還是張雲秀拿出月餅問他要不要吃點先墊墊肚子。
溫清哲洗了手,拿起月餅又放下,低頭撥了撥張雲秀頭髮,低聲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我們今晚一起賞月,再把月餅吃了,好麼?”
他靠得好近,橘黃陽光下,氣氛顯得有點曖昧,張雲秀偏過頭將他幫自己別到耳後的一縷髮絲又勾回前面,假裝不知道其中旖旎道:“好。”
張雲秀拿了菜籃子,溫清哲挑起水桶,兩人正要出門摘菜,有人來喊:“二郎,你在這呢,快上山看看,老頭不能幫你守夜了。”
溫清哲心頭一堵:“怎麼了?”
“他兒子來了,說不管如何都要將他捆回去!”
溫清哲:“……”
張雲秀看著溫清哲,疑惑道:“他不是孤寡老人嗎?”
溫清哲道:“不是,他其實當過兵。”
原來他們說的那個老頭年輕時去當兵,那時鄉下都苦,家裡親人都餓死去,只剩下個未過門的妻子。
仗一打就是十幾年,老頭升了官當了大將軍,以為家鄉那個未過門的妻子早就另嫁了,在外另覓了良配,年老才歸鄉,發現原來當年的未婚妻為他守了一輩子的活寡,因為不願意改嫁而被打斷腳,打仗快要勝利的時候正是百姓最苦的時候,那女子被強行賣給人家傳宗接代,一條白綾吊死,屍體被破席一圈丟在了山上。
張雲秀久久沉默。
溫清哲摸摸她頭道:“那時候都苦,一斗米就能討一個媳婦。”
見她不說話,溫清哲又道:“我們還是先摘菜吧。”
鄉下人到田裡摘菜,沒有一個是空身去的,大多挑肥。
有婦人笑道:“二郎,挑糞啊。”
村裡的男人一不挑糞淋菜,二不煮飯洗衣。
菜地都是婦人家打理的,老些的婦人還會覺得料理菜地的男人最沒出息。
不過溫清哲不知道這些,他早早就沒有了爹。
別人跟他打招呼,他就道:“嗯。”
溫清哲給菜地施了肥,淋了水。
張雲秀在旁邊沒有施過肥的地裡摘青菜,回到家切了一塊大嫂醃的臘魚肉炒著吃。
臘魚肉好吃,但張雲秀食不知味。
本以為今晚將是沒有任何人打擾的二人世界,想不到卻是最寂寥的一晚,中秋的月亮十六圓,只有她一人看了。
待張雲秀洗了澡,溫清哲親親她額頭,見只她一個婦人在家,又將狗都留在家才能安心點。
溫清哲幫她搬來大石堵著角門,在大門處也搬來大石,待他出去後,她將石頭挪過來堵上就好,天井裡還綁著狗,若是有人膽敢闖入,先問過兩條獵犬。
還讓她有事就喊人。
張雲秀將一隻月餅用盒子裝著塞到他懷裡。溫清哲邁步出門,回頭看她,一人站在門後,一人站在門前。
溫清哲湊近親親她額角,道:“我明天會回來的。”
他讓她先關門,先回房。
張雲秀摸黑站在後窗,看著皎白月華下,竹影婆娑,溫清哲挑著扁擔一步一回頭,一路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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