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相談甚歡的兩個男人駐足,站在長廊盡頭等候,他倆竟然差不多高。
張雲秀錯愕片刻,張雲謹真的長大了,那個中了舉的弟弟,以往在她眼中依然是個小孩兒。
張雲謹錦衣華服,溫清哲粗衣麻布,他很坦然自若,談笑風生,半點沒因自己的衣服洗得發白而低頭。
南方的秋天不顯蕭瑟,樹木猶茂,金黃的梧桐樹只是給秋天添了一筆玫麗。
直到坐在縣城裡最好的客棧時,溫清哲臉色才僵了僵,下意識摸摸自己荷包。
張雲秀落座,笑道:“今日隨便點。”
張雲謹拿著選單,抬頭問道:“誰付款?”
張雲秀:“我!”
大家笑顏逐開,除了溫清哲。
桌底下溫清哲捏著荷包的手指緊了緊,他想挺直搖桿說我,但是荷包癟癟不給力啊,他低著頭悶悶不樂。
屆時已經上了茶,張雲謹喝了兩杯嘆道:“好茶!”
溫清哲前面的那杯茶放涼了都沒喝,也不知他目光看向何處。
張雲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想吃什麼?”
他回過神悶聲道:“都行。”
“你不高興?”張雲秀湊近了點,溫暖的氣息呵在他的耳根。
放平時,溫清哲都要控制不了自己了,此時他心裡不在此處,扯著嘴角笑道:“沒有。”
就有!笑得那麼勉強,他不高興基本都寫臉上了。
張雲秀拉拉他的手指,小聲道:“這次我請客,下次你再請回來,好嗎?”
溫清哲先笑了一下,忽然變臉:“不好!”
張雲秀還想說什麼,溫清洛點了菜,將菜譜遞過來道:“二嫂快看看你想吃什麼啊。”
她顧著哄溫清哲,也沒有看菜譜,畢竟今日是弟弟的生辰,大壽星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等張雲秀點完菜回來,溫清哲忽然變得高冷起來了,他挺直腰板,吃飯過程中一言不發,張雲謹問他,他就回兩句。
手指一直捏著那五十兩賣人參得來的錢,他本來不想用這個錢的,這不是他的錢,他想還給那些小孩。
他一狠心,心道:“還是以後再補上吧。”
這一頓飯溫清哲吃得心情沉重,最後結賬他擋在張雲秀前面。
他結完賬,轉頭見張雲秀有點詫異的看著自己,生怕她覺得自己人品不端想貪了那五十兩,但他確實用了,張張唇又閉上,心裡不好受,偏過了頭沒看她。
溫清哲那副清冷疏離的樣子,真的是迷死人,張雲秀看了好幾眼,掩嘴輕輕笑。
吃完飯幾人去了觀音廟,觀音廟坐落在觀音山,山腳下游人如織,爬上爬下,張雲謹竟然不覺得累,他一回頭,發現身旁只剩下溫青洛了,姐姐遠遠的落在了後頭。
張雲秀抹汗喘著氣,這坡有點陡,她微微彎著腰低頭爬,沒聽到熟悉的聲音了,抬頭張望,看到張雲謹溫清洛在前面向自己招手,遠得像一個點兒,但她沒看到溫清哲,心下著急,自從出了客棧之後,溫清哲一路沒跟她說過話,遠遠的走在一邊。
她四處張望,不小心對上了太陽,有點頭暈目眩,腳下不穩。
這可是半山腰啊,摔下去那還了得。
張雲秀冒著冷汗,感覺身子發軟。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怎麼了?”
她回頭看到是溫清哲,頓時眼淚都要出來了。
很感動。
溫清哲見她嘴唇發白,道:“要喝點水嗎?”邊說邊翻出了葫蘆,擰開塞子,遞給她,拿袖子給她擦了擦冷汗,又掏出橘子與乾糧,餵了她一點。
邊喂邊道:“剛才不是吃過了嗎?怎麼還體虛,叫你不多吃點。”
說著說著,語氣有點埋怨,張雲秀只衝他笑,咬著他送到嘴邊的橘子片,道:“還要。”
溫清哲很無可奈何,就地尋了個位置,坐下休息,給她瓣橘子。
她吃了兩片,伸手去拉他的手指,他沒有縮回,她就笑。
半山腰也能看到許多景色,有一些禿了的樹,千姿百態,長得極為好看。
張雲秀坐在石階上,心情愉悅。
溫清哲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唇。
張雲秀嚇了一跳,大庭廣眾,這上上下下還有來爬山的人,雖然大家都急著爬山,沒空看這邊。
她著急臉也跟著紅了,四處張望顯得很無措,猶如一朵嬌媚的花。
溫清哲嘴唇不由得上彎,眼中也蕩著溫柔的笑意,將張雲秀的臉掰過來看著自己。
秋風亂了她的頭髮,溫清哲將她腮邊一縷髮絲勾到耳後。
張雲秀心臟砰砰砰亂跳,剛才爬山都沒感覺跳得這麼快。
她急促地輕聲道:“幹嘛呢?”好多人看著,好多人看著!
然而,並沒有一個人看著。
她的小臉蛋迫得通紅,平時顯得粉淡的唇瓣也格外嬌豔,猶如成熟的桃李,白的更白,紅的更紅。
溫清哲忍不住湊近輕輕咬了一口。
張雲秀呆愣住了,她像做賊心虛那般的看著路邊,生怕突然躥出一個路人,一隻手按著自己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
“剛才在看什麼?”溫清哲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一路跟在你身後,你沒發現?”
張雲秀捂著額頭,有點委屈:“可你不是一直走在前面嗎?”
“那是去給你買水。”
出門在外,婦人跟男人不同,不敢喝太多水,但爬山最缺不了水。
溫清哲道:“虧我還跟你說了。”
在山上玩得好好的,到了傍晚才回去,一到家溫清哲就開始收拾行囊,說要回山上去看著。
他在家裡賺不到錢,給媳婦買了銀簪又沒錢了,下館子還花了不屬於自己的錢,心慌得很,定要馬上上馬乾活才能安心。
張雲秀突然很不開心,不由分說的從後面攬住他的腰,不許他走:“你去我也去!”
可是現在再到山上去的話,都要快凌晨了。
溫清哲自然不同意讓她去。
張雲秀半步不讓。
最後無奈溫清哲只能道:“好吧,明天再去。”
被窩裡,溫清哲睡得格外安分,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腹部,閉著眼睛,還跟張雲秀隔了好一段距離。
張雲秀側過身來看他,見他毫無反應,悄悄伸出一隻腳丫子,去觸他的大腳板,撩了幾撩,溫清哲縮了回去,張雲秀看他一會,轉身睡向牆那邊去了。
溫清哲沒法高冷了,側過身去,一隻手搭在張雲秀纖細的腰肢上:“剛剛很癢啊。”
張雲秀被子蓋過頭,著不聽。
溫清哲也跟著捂頭,不知道兩人在被子下做了甚,張雲秀翻過身來直錘他,最後被窩下傳來斷續而壓抑的聲音。
上到山上,四處有點亂,雞狗都湧了出來,溫清哲先餵了雞鴨狗,最後餵鵝,清點時竟然少了一隻。
溫清哲以為自己數錯了又數了一遍,除了剛出生的小鵝,沒錯,大鵝少了兩隻。
淺塘裡四處有鵝毛真看不出來到底是被人偷了還是自己飛跑了。
張雲秀立馬跑去看了兔子,母兔已經生仔了,小兔子四處亂爬。
花田被圍欄檔得好好的沒有被雞鴨破壞,旁邊菜田被啄得滿目瘡痍。
溫清哲無奈,擼起袖子做大清掃了,先掃了鵝舍,將塘裡的水引去灌溉,引了新水入塘。
不引入新水,鵝舍真是又髒又臭。
他正忙著,趕上小姑娘上山幫喂,溫清哲給她結清了工錢,倒是沒提到少了兩隻鵝的事。
溫清哲看到張雲秀還在那邊逗兔子走過去看了看,那小兔子黑不溜秋的,他也是第一次見,摸著下頜道:“像……”
張雲秀仰頭:“像什麼?”
溫清哲蹲下來,伸出一根修長的指戳戳那隻小兔子:“像豬仔一樣。”
張雲秀笑著推推他,哪有這樣形容的。
溫清哲拔了一根草喂母兔子:“一窩能弄生六隻兔子,感覺能靠養兔子發家致富啊?”
縣城裡很少有人養兔子,他們都沒吃過兔肉,也不知道多少錢,但感覺應該挺貴。
溫清哲又道:“之前鄰居家也有養兔子,後來不知道為甚不養了。”
張雲秀道:“可能是因為太腥臭了吧?”
剛剛她處理了兔子的糞便,又鋪上了新草,宿舍這才清新如舊。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清理了,溫清哲握了握媳婦的手。
忙碌完天都黑了,累得不想動,幸好帶了乾糧瓜果,熬了個粥,就如此將就著先吃了。
張雲秀洗了個熱水澡,感覺舒服多了,躺在床上直不想動。
油燈早早吹熄,溫清哲壓了上來,張雲秀推推他,臉紅道:“你不累嗎?”
今日就因為他昨晚折騰的厲害,起晚了,趕到山上的時候都快申時了。
溫清哲道:“不累。”他將臉埋在張雲秀頸窩處流連忘返,良久啞著嗓子抬頭問:“你累了?”
張雲秀將手抵在他胸膛不說話。
溫清哲嘆息一聲躺平。
溫清哲走後,她又有一股說不清的空寂感。
正睡眼朦朧,忽然聽到外面聲響,有狗吠,有鵝叫。
黑暗中,溫清哲睜開眼睛,細細辨聽,很明顯是有人闖進來了,不然狗不會叫得如此兇殘。
張雲秀也醒了,伸手過來拉著他,他順勢將張雲秀攬著懷裡拍拍:“別怕。”
而事實上,他自己都怕不知道外面來了幾個人,他一個男人在這裡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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