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邊解綁繩邊笑道：“咱們剛好想到街上逛逛，這麼巧半路遇到你大哥，這不快馬加鞭趕來了。”
溫清哲道：“我大哥大嫂他們不來了嗎？”
老吳道：“是，他們懶得再折騰了，說現在就在山上住著。”
一行人忙裡忙外的將花都搬進去，搬完本想先去吃飯，結果又有人來到店買花，還是熟客，無奈張雲秀讓他們先到四處逛逛，一會請吃飯犒勞一下大夥兒。
老吳兩夫妻笑著說今天穿了新衣服，就打算到這街上逛逛，這條街變化好大，得好好逛一下才行。
他倆招呼阿南小兩口都沒動，就先行出去了。
阿南阿寧一左一右像個木偶那般杵在門口，他們穿著的衣服打著破丁，那些有錢的老爺太太們進店去，他們就出來了，像個初見繁華而無措的老農。
阿南看一眼阿寧，嘴唇動了動，還是低聲問：“咱們要不要也出去逛一下？”
阿寧扯了個微笑道：“不了，在這裡等等就挺好。”
溫清洛提水出來澆花看到他們倆處在這，無奈道：“阿南哥在這裡待著幹嘛呢？風不大嗎？不想去逛街，可以到後院待著嘛。”
前院有客人，不好動工，但是後院溫清哲還想在料理一番，阿南阿寧到了後院看到溫清哲在忙也加了進去。
張雲秀剛送了客，在門口掛上午休的牌子，老吳他們也正好回來了，吳嬸頭上帶了一隻嶄新的髮簪。
吳嬸五大三粗的帶著髮簪也顯得羞澀，走路都端莊了不少。
老吳直道：“美，好看，哈哈！”
被吳嬸直瞪眼。
溫清洛笑道：“吳叔給吳嬸買了個銀簪啊。”
“哈哈，快要過年了嘛，辛苦了一年該買的還是不要省。”
阿寧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一點羨慕，張雲秀不知道阿寧他們發生了什麼，自從搬入豬圈後阿寧都會主動跟她說話，今天阿寧見她都是閃閃躲躲的。
張雲秀想跟她說兩句，便道：“阿寧，你不買嗎？”
這段日子他們也賺了不少錢，買點小東西還是有錢的。
阿寧尷尬的笑笑，默默的搬貨。
阿寧走後，吳嬸嘆道：“唉，他家現在越發的難了，之前好不容易跟他爹分了家，不想他爹賭的錢欠了大的債，被人家打上門來了，阿南也不好見死不救，賺的錢就這麼辛辛苦苦的泡了湯。真是遭了孽啊。”
“昨天才哭了一場，可憐這小兩口這麼勤快。”
張雲秀說不出什麼來，只請他們到不錯的客棧吃喝一頓。
酒足飯飽後張雲秀道：“對了，現在有錢了，可以先買兩匹馬。”
租馬車還是挺貴的，他們現在都是用牛車來拉運，速度挺慢，天矇矇亮出發，午時才到縣城。
聞言連阿南阿寧都露出點笑容，難不成將來都可以用馬車來拉貨了？
張雲謹幽幽的看過來。
張雲秀笑道：“好啦，你那匹千里馬先存存錢將來再買。”
其實現在買馬還是太急了，身上根本沒太多閒錢。不過許多大額買賣都是可以賒賬的，否則張雲秀腦子多熱也不敢說買馬。
阿寧情緒一直很低落，她覺得或許買馬會讓她快樂一點，而且遲早要買的，早買早點用。
在馬場老吳夫妻倆跟阿南夫妻倆分別學著騎了一陣，將來可是要靠他們用這兩匹馬來運貨。
溫清洛白高興一場，他還以為這匹馬真是買給他的，站在那裡悶悶不樂。
張雲秀招呼他道：“好啦好啦，快上去騎騎。”
溫清洛立刻高興的上去騎馬。
張雲謹噗嗤一聲笑。
最後選中兩匹比大陳家買的還壯實威猛的高頭大馬，它站著安靜優雅，披散的長髮還莫名英俊，簡直馬中王子。
老闆說是什麼純種漢血寶馬，要價四十兩一匹。
馬兒漂亮又溫順，但這個價格就離譜了，比大陳家的貴一倍！
溫清洛惱火道：“你說純種就純種？我們都不懂馬！”
他嘀咕道：“早知叫上謝太爺。”
溫清哲搖頭道：“老闆，我們不懂，我們是見這馬漂亮才想買，若是這麼離譜的價格，那我們還是走遠點，到別的地方看看也行。”
老吳他們四個哪裡見過這麼貴的東西，連平時砍價厲害的吳嬸嚇得都不敢說話。
溫老闆都發話了，一行人說走就走。
老闆忙過來拉著他們：“那老闆您說多少才肯買？給個底價咱們凡事好商量？”
溫清哲回頭看張雲秀一眼，道“二十兩。”
老闆肉痛得啊啊叫：“哎呦您這……這不也離譜嗎？這真是汗血寶馬來的！”
眾人一副“我不懂，我不知道”的茫然表情。
老闆大有那種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的捉急，但是這位溫老闆一來就說要兩頭普通的拉貨馬，還說以後再要一頭千里馬。
光拉貨馬就看上了漢血寶馬，那他們口中的千里馬還不得更上一層樓。
總之這些看起來衣著平平的人氣度不凡，看起來很有錢。
這裡太多人穿著破舊其實很有錢。
賣馬老闆不是本地人，當年剛到這裡時狗眼看人低，現在不敢了，好聲好氣說這馬真的值這價。
這裡的人壓價都是一把好手，大冬天的，馬老闆出了一身汗，最後不知不覺砍到了三十五兩，還配馬鞍。
馬老闆道：“溫老闆，三十五兩真的虧本生意了，看你一次買兩匹才這麼優惠的，你看咱們還要給你置馬鞍不是？”
溫清洛皺眉道：“不是說好三十兩麼？”
剛剛說好各退一步往三十兩這個方向走的，咋忽然又到三十五兩了？
馬老闆要哭了：“哥哥，好哥哥，咱剛不是說好了配馬鞍嗎？馬鞍從大瑜國買回來的，五兩一個大出血優惠了。”
這兒的人不像北方人那麼剽悍，不大喜歡騎馬，馬鞍放在這裡都賣不出去。
付款時溫清哲說錢不夠，只帶了四十兩，沒辦法，那隻能只付四十兩。
出了門後，張雲謹才道：“不是咱們買馬來拉貨，買這麼貴馬鞍幹嘛？”
數人杵在門口，被陽光晃得一陣眼花繚亂。
是啊，又被老闆給繞進去了！
“唉，還是老闆棋高一著。”溫清哲道：“不拉貨的時候就騎著玩吧。”
本以為付二十兩欠二十兩，現在好了付了四十兩還欠三十兩，接下來要勒緊褲腰帶。
張雲秀跟溫清哲都是能掙錢的，倒沒有太擔心。
特別溫清哲，他覺得如今自己閒下來了，不必到農地忙活，正好藉機大展身手。
像他這種手工藝人都有一股傲氣，他不認為自己的作品差，只是覺得需要慢慢積累名氣，他甚至不願自報師門，不想靠那老人的名氣討飯吃。
是以溫張兩家人出來都很輕鬆，反而將馬老闆嚇到了，哪有欠債這麼輕鬆的，一遍又一遍核對溫清哲填寫的書契，又聽招來的本地夥計說那是張舉人一家，才放下心來。
有了馬回去的時間大大縮短，老吳夫妻覺得許久沒出來一趟，要好好買些東西回去才行。
因店鋪一直關著，招來幫忙賣花的小果沒來，阿寧便在旁邊幫張雲秀賣花打下手。
幾個男人騎著高頭大馬出去玩兒了。
街道寬闊，倒也允許騎馬，只是不能橫衝直撞。
大家愉快的回去。
阿南也出去了，站在一個便宜的首飾店前，手中捏著銅板捏到出汗，想要買什麼。
那個老闆揮手說：“在這裡站多久了？要買就買，不買早點滾蛋。”
阿南欲言又止，最後面還是咬咬牙走了。
溫清哲拉著他，愣是給他塞了個荷包，他拒絕。
溫清哲道：“好了，你就別這樣子了。我們家裡還不至於為了這幾文錢歇不開鍋，倒是你，一年了，也該犒勞一下你妻子吧，跟你都受了些什麼苦？”
“實在不願意將來有錢再還我，你現在還年輕。”
男人黝黑的臉上，眼珠子冷滯沒有溫度，似乎泛著淚光。
這個性格沉悶的男人搖了搖頭，很堅決的走了，溫清哲上前拉他，發現他竟然在哭。
他們坐在臺階上聊了一會兒天，從他口中溫清哲知道原來他臉上的傷是被打的。他父親欠了債，賭徒找上門來砸了他的家，打了他。
溫清哲能說什麼，他總不能勸他放棄父親不管吧。最後默默聽完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賭博這東西就是一個無底洞。賭紅了眼的賭徒，哪一個是要命的。
兩人又坐了一會，溫清哲還是拉著阿南，將他剛才看了半日的髮箍買下，塞他懷裡。
那狗眼看人低的店老闆點頭哈腰。
花店所處的位置特殊，正是馬路與街道交匯處，站在門口便能看到他們在馬路上賓士。
是以張雲秀站在花店門口，看到九妹騎在馬上，笑容滿臉，風姿颯爽，溫清洛追著她跑。
六叔一家在縣城裡租了個店鋪賣柴油米麵，之前張雲秀門開花店時，他們一家剛好去探親了，前不久才回來。
他們如今吃的米麵都是從六叔家買的，九妹還負責配送。
自從張雲秀親眼目睹九妹一手提滿滿一桶油，背扛滿滿一大包油後，九妹終於在她面前撕下靦腆小妹模樣。
不過此時九妹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嘻嘻哈哈，喝著溫清洛快來追啊，回頭一看到張雲秀還是勒緊了韁繩。
她正昂危坐，馬步踏踏踏停在店前。
溫清洛一路追著大馬跑來，跑到花店前，累得氣喘噓噓，撐著膝蓋喘氣。
此時有個聲音響起：“阿洛。”
笑意盈盈的，原是阿肖來給花店送花瓶。他仰頭一看，就看到高馬上那個瀟灑的妹子。
九妹面容皎白，看著嬌美又溫柔，坐在高馬上英姿颯爽，像個女將軍，好看極了。
謝策立過來敲溫清洛頭：“哎呀哎呀，阿洛還搶不過九妹啊。”
溫清洛惱道：“我讓她而已！”
溫清哲也回來了，道：“阿洛，你把牛牽回家。”
溫清洛氣還沒喘均：“啊，又是我？”
張雲謹：“我跟他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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