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素不太想搭理她，卻仍舊要做個樣子。
“我第一次來，有人引座的。”
“皇后娘娘叫我坐哪，我就坐哪。”
提起“皇后”兩個字，鈕妃眼眶突然就紅了，眸子裡悲怒交加。
鈕妃一直知道，萬歲爺是一定會再次冊立皇后的，也對佟佳氏為繼後有所準備。可是準備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被逼著不得不接受，讓她覺得屈辱。
惠妃是個老好人，勸道:“鈕妃妹妹，明妃妹妹是有子的……”
“是啊，咱們後宮裡，一貫是母憑子貴，儘管你早早就封了妃位，可如今……”榮妃捂嘴笑笑，“到底是不如明妃妹妹貴重的。”
這不是第一次鈕妃被換位置了。
上一次是在四天前，康熙大封后宮之後，第一次來坤寧宮請安的時候。
她三年未曾踏足這裡，只覺物是人非。
坐在上首的不再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的座位也挪到了第二位的右手邊。
大清以左為尊，她在榮惠宜三妃的後頭。
鈕妃還是不動，只是拳頭握的緊。她生的很有些大塊，文佩在景素身後站著時刻警惕怕她動手。
兩人對峙間，后妃便都來得差不多了。
宜妃用眼神詢問惠妃，惠妃無奈搖頭。
宜妃冷哼一聲，皇后就弄這些小把戲，萬歲爺大封后宮之後就該把位置調了的，結果第一次來請安的時候皇后沒提明妃，做出一副忘了這人的架勢，結果呢，人家根本沒來，還是萬歲爺差人來告知的。
想給的下馬威沒給成，皇后當時的臉色可難看的很。
如今見萬歲爺連續三日宿在景仁宮，不肯自己跟明妃對上，又推了鈕妃出來。
鈕妃也是沒什麼腦子，給個套就往裡鑽。
后妃都到齊了，一到了辰時二刻，屋裡頭的簾子就響了，隨著鄭大年的唱和聲，叮叮！皇后閃亮登場。
好吧，這是景素擅自給她加的特效。
皇后被春桃扶著，緩緩坐下，頭上鳳釵銜著的那顆東珠，都是紋絲不動。她嘴角輕輕上挑，儀態十分端莊。
皇后的模板似乎就是如此，她跟鈕祜祿皇后變成了一個樣。
“諸位妹妹都坐吧，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禮。”
看見鈕妃還在站著， 不動聲色看了眼自在坐著的明妃，問:“這是怎麼了？鈕妃，你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鈕妃卻是不肯說話的，只低著頭不動彈，生悶氣一樣。
宜妃是個直性子，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也覺得鈕妃有點兒可憐，起身走到鈕妃身邊兒，並用了點力氣把鈕妃拽到身邊兒坐下，笑著說:“鈕妃剛來，不知道自己位置變了。”
皇后道，“原來是這樣。”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景素。
“景素，哦，本宮忘了，你不再是本宮的宮女了，倒是成了本宮的姐妹。”
她到底還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忍不住嘲諷景素曾經身份低賤。
“本宮倒是不好直接叫你名字了，只是本宮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你不會在意吧？”
景素調整了一下坐姿，整體往右側偏了偏，道:“皇后娘娘說笑，臣妾怎麼會在意這個？臣妾在家中也有姐妹，有時也直呼名字的。”
見景素根本沒在意自己的話似的，皇后把手放在了自己已經五個月的肚子上輕撫，提醒自己不要動氣。
僖嬪突然張了口，“明妃娘娘提起家中姐妹，臣妾倒是想起來咱們這宮裡還真有一個您的姐妹呢！”
“穎貴人，你這幾天可去景仁宮和你妹妹敘舊？”
景素是真的挺煩僖嬪的，一張嘴極碎，愛挑撥離間，偏偏這人還挺聰明，每每挑事的時候都能正好戳到人肺管子上。
僖嬪那銀鈴般的笑聲景素也是許久未曾聽見了，只聽她繼續說道:“只是咱們宮裡，以尊卑論姐妹，卻不以年齡的。你們瞧瞧，這都是明安家的女兒，一個是妃位，還有了四阿哥這個養子，一個呢連個一宮主位都不是，這人和人之間還真是差得多。”
景素覺得自己真沒白煩她這麼多年。
穎貴人怯懦，被點了名也不敢說話，嘴巴張張合合，“臣妾”了半天也沒說出第三個字。
景素往僖嬪處看了一眼。僖嬪正好在她下首，坐在她旁邊，只一眼，這下頭人的表情盡都收在眼裡。
有幸災樂禍的，有隱含興奮的，還有一臉麻木沒什麼反應的。
哎，曾經我也是快樂的吃瓜群眾。
昨日之事不可追，羨慕別人也無用。
還是打起精神戰 鬥吧，她討厭養子這兩個字，也不想別人總惦記著，又無意給穎貴人解圍，便道:“僖嬪此言差矣。萬歲爺說了，四阿哥直接便記在了本宮名下，本宮就是他的生母，你可不要說錯了話。”
提起這個僖嬪更不忿了，當年烏雅氏懷孕之時，可是在永和宮待產的，她滿以為這孩子是要養在永和宮的。
萬歲爺平日裡看的緊，胤礽那個小崽子不和她親近就算了，胤禛她也沒撈著。偏偏這兩個孩子都和明妃親近，更別提胤禛如今還記在了她名下。
“這生養之恩豈能不提？明妃娘娘這樣罔顧人倫，也太過霸道了些。”
景素笑笑，語氣突然輕快起來，帶著些甜的，暗含的是挑釁:“這就不勞僖嬪費心了，昨萬歲爺歇在景仁宮，特意同本宮說的，你要不信，儘可去問萬歲爺去。”
“哦，本宮倒是忘了，僖嬪你，似乎很久不曾見過萬歲爺了？”
景素把“僖嬪”兩個字咬的重。
僖嬪猛地站起來，“你！”
“怎麼？僖嬪你方才提尊卑，如今自己倒是忘了，你不敬本宮倒罷了，你在皇后娘娘的坤寧宮大呼小叫，可是不敬皇后？”
皇后不再看戲，出聲制止:“行了，僖嬪，都是姐妹之間說話，你怎麼還動了氣。”
又說了一嘴景素，“明妃，你也太得理不饒人了。”
景素低頭，做懺悔樣，沒吱聲。
皇后見僖嬪坐下了胸口還在起伏，景素卻泰然自若的喝了口茶。
這個僖嬪，真是不堪大用。
沒錯，皇后和僖嬪又攪合在一塊了。
皇后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她以前仗著自己是皇上的親表妹，在宮裡目中無人慣了，沒有什麼交好的妃嬪，她做了皇后之後想的多了，才發現自己需要些馬前卒。
榮惠宜三妃她皆試探過，榮妃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手，說的話都在應著，實際上啥都沒答應你；惠妃倒是說了句“為娘娘馬首是瞻”的好聽話，只是她的心思都在她兒子身上，那叫一個視權力如糞土；至於宜妃，提起宜妃皇后覺得自己胸口都堵了一下，她直接說，我不做。
不過，皇后看了眼景素，又看了眼僖嬪，心中盤算著。
烏雅氏，倒是個好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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