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站起來把嘴裡的杏核往水裡吐,吐的還挺遠。
“我知道,我喜歡現在這樣,咱們兄弟之間親密無間,我每天看到你們都覺得開心。”
“可是我真不知道我額娘怎麼想的,天天’長子’,’長子’,要不就說她自己沒用,只是個后妃……”
胤禔想了一下,這話好像是從他記事時起,就總能聽到了。
他額娘跟他說這話的時候會避著人,還告訴他不許同他的皇阿瑪說,還有他的兄弟們。
可是榮憲不是兄弟。
榮憲早慧,第一次聽到胤禔說起“為什麼太子一定得是胤礽做的”的時候,就覺得哪裡有問題。
她這個大哥,不高興的時候不多,每天給跑馬練習騎射,就能多吃兩碗飯,可是今天竟然問她這樣深刻的問題。
還知道避著別人,心思多的不像他。
套她大哥的話是件很容易的事兒,三兩句,她就知道了這顆疑問的種子是被惠妃給種下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從她有知道“太子”這麼個東西起,胤礽就已經是太子了。
但是她直覺覺得,這不是個好問題。
於是她跟胤禔說,等我悄悄去問師傅。
教榮憲他們的大人是禮部提下來的劉老大人,康熙煩他滿口禮教,就尋了藉口給了他個“教師職稱”。
這位老大人常常為只能教導公主們而覺得埋沒了自己一身才華,難得有公主主動問他問題呢!
於是乎,劉大人從嫡長子繼承製,給她講到禮崩樂壞,再接著講到禮儀復興,包括現在滿人進關,和漢人禮儀之間的衝突與融合……
那天榮憲都沒能按時吃上午飯。
榮憲聽完,覺得,你講的不錯,以後不要再講了。
我以後不會給你講課的機會了。
她第二天找胤禔的時候,還跟胤禔邀功:我為了大哥你真的是犧牲太多,你不得替我求張我能拉得動的弓?
並且再三表示,你以後可不要再有這麼多問題了。
但是榮憲覺得劉大人有一個事兒說的很對,嫡長子繼承製有利有弊,如果沒有這樣的規矩要守著,但凡有點本事的皇阿哥都想著爭 來爭去,那得亂成什麼樣子?只是若真有個不學無術之輩命好託生到嫡妻的肚子裡,那也真的會讓人不甘心了。
只是胤礽又不是,聰慧明理,又聽她的話。
“大哥,我覺得榮娘娘並不是因為你是長子才總惦記著……”
榮憲接了胤禔的話,說:“榮娘娘是個要強的人,就算你不是長子,她也會想你爭。”
“不過榮娘娘是榮娘娘,你糊弄過去就是了。”
說完榮憲就覺得慶幸,語氣也帶了輕鬆,繼續道:“反正你現在也搬出延禧宮了,不用常回去……現在阿哥所就你一人住,覺得孤獨,不過胤礽之前不就陪你去過阿哥所住嘛?胤禛跟胤祺也往那跑呢,過些時間我那三弟也得搬過去了,就能陪著你啦!”
“我希望我的兄弟們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兄友弟恭,親親熱熱,真心為對方著想。”
榮憲給她大哥出主意,“惠娘娘以後再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別惹她生氣,她想聽什麼,你就說什麼……你不擅長撒謊。”
榮憲站起來踱了幾步,“左不過惠娘娘每次叫你回去都是一起用飯,你就多吃飯,少說話吧!在惠娘娘問你旁的之前,你就提提都學什麼了,也說說二弟的事兒,衣食住行都能說,她不就想聽這些?”
她揮了一下拳頭,“這就叫下手為強,在惠娘娘問之前就把她想聽的都扔給她。”
榮憲覺得自己真是聰慧,畢竟胤礽每天勤勤懇懇讀書之外,就是吃飯睡覺去景仁宮,又不是什麼秘密,說出來也無傷大雅,對胤礽沒什麼影響,卻能幫大哥穩住惠妃。
“再過幾年,你也會撒謊了,想穩住惠娘娘還不是很容易?”
她見胤禔沉默不語,繼續說:“我們沒人願意去哄騙自己的母親,只是惠娘娘如今……”
榮憲話沒說完,畢竟是長輩,她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了,雖然她真心覺得,惠娘娘這個樣子,就好像話本里說的“攪家精”,對,那個僖嬪也是如此。
好日子不想過,偏偏想搞事。
“咱們是為了惠娘娘好。”
胤禔點頭,他自然明白,雖然書 讀得不好,但是道理他都懂。
他終於笑了起來,說:“就照你說的辦!一會兒我跟二弟道歉去。”
榮憲點頭,“嗯,兄弟之間有什麼事兒才不要隔夜。”
二人策馬回去找胤礽他們,見納蘭大人和郭絡羅大人已經來了,正帶著胤禛和胤祺騎馬,胤礽自己落了單。
胤祺的騎射師傅選的是宜妃的孃家兄弟,胤禛覺得他長得不如他的師傅好看,還悄悄得意了一陣。
榮憲跟胤禔使個了眼色,便騎著馬去找胤祉了,前幾日胤祉上馬就哭,但是一看到自個兒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就能把眼淚憋回去,就是害怕也不敢說不練了。
她得去看著他,別又給她做出不成器的樣子來。
每次跑馬的時間都過得極快,等到傍晚時,胤礽倒是沒往景仁宮鑽,而是跟著胤禔勾肩搭背的,要一起回阿哥所。
榮憲一看他倆這樣,就曉得沒事兒了,可是……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生晚了,合該做大姐才是,為了這些無聊又沒用的男孩子們簡直操碎了心。
這倆傻蛋,你們這樣,讓惠娘娘知曉了又不知道該怎麼扎心。
“老大!你倆怎麼事兒,揹著我們去阿哥所,是不是要偷偷吃酒!”
榮憲叫住他倆,也不等他倆回應,繼續道:“帶上我們幾個,二弟你去找明娘娘要些你說的什麼……牛油火鍋料,咱們晚上在阿哥所涮羊肉吃,大哥你差人去御膳房吩咐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你們先去,我去把端靜叫過來,一天天的,也不出個門,以後怎麼辦!”
胤禔和胤礽被榮憲一通的輸出弄得愣在原地,又看了看旁邊兒站著的三四五,他們眼中流露出“想去”的意思……
兩個人對視一眼,嘆口氣,男人之間想要安安靜靜的推杯換盞怎麼就那麼難。
丫頭片子和小蘿蔔頭都要來湊熱鬧,煩!
雖是心裡抱怨著,但身體反應也還是極快的,“那大哥你先領他們去阿哥所吧,我去趟景仁宮。”
胤禔還能說什麼呢,只得點頭,“行吧,榮憲和端靜都過來,那叫御膳房送點葡萄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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