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豬妖所說，它和蘇慶春這位教書先生之間其實沒什麼好說的。
最後的結局，豬成了妖，人成了鬼。
不過蘇慶春所化的鬼魂，因為魂體中蘊含一絲生前所留的浩然正氣，對戾氣的抵抗能力遠勝普通陰魂。
這給了他遠比其他孤魂野鬼更充足的時間。
他生前沒有踏上修煉途，死後為鬼卻修煉進展迅速，十幾年時間便修成了一階中期的陰魂。
在這過程中，他也漸漸感受到戾氣對自己的蠶食，自我意識正在逐漸喪失。
他正在慢慢拋棄曾經屬於人的那部分，朝著一個徹頭徹尾的鬼去轉化。
他不願這樣，但也無力阻止。
他不肯離開白雲城附近，因為他生老病死都在白雲城，離白雲城近一些，會不斷提醒他曾經是一個“人”。
豬妖帶著他在他自己的墳墓旁住了下來，靠近自己生前的肉身，能讓他被戾氣侵蝕的速度慢一些。
豬妖說到這裡，語氣低沉：“他吩咐我，等他哪一天徹底化為厲鬼，就打散他的魂體，讓他魂飛魄散。
“他做人的時候沒有在這世上留下任何痕跡，做鬼也不需要留下。”
“行了。”李修常擺手，“別煽情了，不殺你還不成嗎。”
豬妖面露喜色：“不愧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是非分明，那就放我和我主人離去吧。”
“別裝了！”李修常瞪眼，“什麼吃不慣野草野菜的鬼話，也就你自己會信，你故意襲擊百姓，鬧出動靜，為的就是引我們來吧。”
豬妖瞪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非要我把話說明白？你主人這狀態，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很快就會化為厲鬼，你又不想打散他的魂魄，所以到處襲擊百姓，就是想引來我們仙塵宗的弟子，將伱主人魂魄帶回去清除戾氣，保留他的意識，我沒說錯吧？”
豬妖頓時沉默了。
李修常繼續道：“算你運氣好，我恰好是個御魂師，你主人的魂魄我保他無事，你就放心的去吧，以後不要再在白雲城附近逗留。”
豬妖終於低低迴了一句：“多謝。”
這下輪到張萬知瞪眼了，他驚異地看了一眼李修常——你小子有點東西，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不相信地詢問地上的豬妖：“真是這樣？
豬妖嘆息道：“他養了我那麼多年都沒捨得殺我吃肉，我又怎麼忍心打散他的魂魄？”
“那你為何不早說？還要弄暈他們兩個？”
張萬知指了指龐緣福和遲慧。
豬妖撇嘴：“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見了我不就要斬妖除魔，哪會聽我多說，我把他們兩個抓住，再和他們談條件不是更穩妥？”
“實在談不攏，我再將他們倆放了，也算是饒了他們一命，賣了你們仙塵宗一個面子，後面你們宗門再派更厲害的人過來，總不至於上來就將我打殺了。”
你想的還怪周到……李修常感覺這隻豬妖比許多人都要聰明，果然是文化人養出來的豬，就是不一樣。
“倒是頭忠義之豬。”張萬知誇了一句，撤去了對豬妖的定身術，“好豬兒，去吧。”
他們都看出來，豬妖這計劃實施下來是冒了多大風險。
要是仙塵宗派了個修為強大又殺伐果斷的內門弟子過來除妖，可能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將豬妖連同陰魂一起斬了。
也是因此，豬妖之前一直隱藏實力，只展露出一階初期的戰力，就是怕仙塵宗派來的弟子太強。
他的計劃成功了，仙塵宗確實只派來了實力一般，經驗為零的龐緣福。
但龐緣福偏偏拉來了隱藏實力的李修常，後面還跟來一個實力更爆炸的張萬知。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豬妖也得償所願。
豬妖猛抖了一下身子，抖掉身上的灰塵，深深看了李修常一眼，問道：
“怎麼稱呼？以後我要是去仙塵宗看望主人，好知道該找誰。”
“我叫龐緣福。”李修常道。
“龐緣福？我記住了。”豬妖點頭，“我家主人就拜託你了，日後等我成了大妖，必有回報！”
說罷，豬妖最後看了一眼被李修常囚禁在手中的蘇慶春的陰魂，終究是沒說什麼告別的話，轉身離去。
蘇慶春的陰魂，那雙眼中已經不剩多少清明之色，屬於人類的自我認知即將潰散，也沒有任何告別，就這麼看著豬妖走遠。
“喂！”李修常忽然想起了什麼，喊住豬妖。
豬妖一回頭：“還有什麼事？”
“找你打聽個事，可曾聽說附近哪裡有大量犬妖或者狼妖活動的？”
“東邊的青翠山那裡有一夥兒狼妖。”
說罷，豬妖再沒回頭，四蹄狂奔，消失在樹木掩映的山林中。
張萬知問道：“你還不打算回去？”
李修常點頭：“打算去青翠山看看。”
張萬知皺眉，歸無言預測李修常此行會有一劫，可剛剛那情況，即便他不出手，李修常自己也能應付的來。
所以李修常後面還會不會遭遇危險？
有沒有可能，真正的劫難還沒出現？
張萬知想了想，道：“後面我就不跟著你去了，老歸卜算很少失誤，你自己小心一些，我這裡有一件防身法寶，你帶在身上，遇到危險時應可救你一命。”
“法寶？什麼法寶？”李修常好奇問道，“我現在的修為，很難驅動法寶吧？”
法寶，哪怕是最低階的下品法寶，那也要金丹修士才能駕馭，築基修士勉強能使用，但無法發揮真正威力。
“這是你歸師兄的法寶，他在上面留了一道法力，足夠使用這法寶一次，不用你消耗自身法力。”
說著，張萬知拿出了一個算盤。
一個金燦燦的算盤。
李修常愣了一下，聯想到歸無言師兄卦師的身份，感覺這算盤應該是一件卦師職業的法寶道具。
可他又不是卦師，拿這算盤有什麼用？
遇到危險時，這東西要怎麼救他？
要是之前，李修常肯定會拒絕接受東庚區這幾位師兄提供的來歷不明的法寶。
但經歷了剛剛的事，他起碼能確定，張萬知等幾位師兄沒有要害他的心思。
“那就多謝歸師兄了。”
李修常收下了算盤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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