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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列車[無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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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番外十七

番外十七

2019年10月底

夾著厚厚沙拉醬和香蔥、肉鬆和培根的肉鬆卷、裝飾著巧克力花朵和巧克力醬、草莓、藍莓的黑森林蛋糕、點綴著草莓的抹茶千層蛋糕、四種鮮豔奪目的和果子統統被盛在範思哲餐碟裡端上來,咖啡是新鮮研磨的,加了牛奶和楓糖。

“你特意給我做的?

雷小雪我要愛上你了。”

柏寒老實不客氣地連吃兩塊,才顧得上打量四周:與其說是咖啡廳或者酒吧,還不如說是一棟點綴著蛋糕櫃檯的兩層植物園,鼻端滿是咖啡和奶油的香氣,視野所及之處無不盛開著向日葵、玫瑰和繡球花。

這裡顯然很紅火,明明是工作日,偌大店面也坐得八成滿,聊天的等人的小歇的,還有幾個小女生到處找陽光好的地方自拍。

她把目光轉移到自己面前盛著蓮花荷葉的淺玻璃盞上,壓低聲音:“花了多少錢?”

答案是七位數。

“我挑了庫裡最不起眼的拿去盧文豪那裡賣了,又拿你和梁哥當了擋箭牌:說我前年就把積蓄投到梁哥新開的公司裡頭,年底分了不少錢,喏,假裝這裡是我租下來的。”

柏寒心領神會,也吐槽起來:“彼此彼此。

去年說跆拳道得了第一,獎金一百萬,給我家買了輛車,把我爸我媽開心壞了。

年初我買了兩套房子兩套別墅,把我爸我媽驚著了,只能說梁哥做生意掙了錢,買房子可比投資什麼的穩多了,他名下已經有房子了,限購嘛。”

一般人都假裝富豪,自己還得想方設法給財富找個靠譜來源,想著都頭疼。

雷雪也深有同感,感慨地託著下巴:“開店很掙錢,以後就好了。”

她忽然發覺柏寒透過身旁玻璃朝外張望,也跟著凝望天空,除了棉花糖似的雲彩哪有什麼別的?

“是小青小藍嗎?”

“不是,是一隻鳥。”

柏寒眼力可比她強得多了,早看清不過是一隻路過的飛鳥。

“我走到哪裡它倆都跟著,可淘氣了,根本不肯待在家裡。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現個龍啊蛇啊,可刺激了。”

說道此處,雷雪眼前一亮,掏出手機刷微博:“這個這個,美國這個潛水員遇到的中國人是你倆吧?

我一看就猜出來了。”

“可不是麼。”

柏寒興致勃勃地瞧著影片,“當時我和梁哥也看轉播了,笑死我了。

我們去關島玩,小青小藍髮覺水裡有東西,鬧著下海去。

我倆也沒想那麼多,去就去唄,一潛也不知潛了多深,在海床裡頭髮現藏著一隻旋龜,紅黑色的,頭像鳥,尾巴像毒蛇,背上有座小型法陣,比那棟樓還大些。”

她隔著玻璃指指對面一座六層大廈,“它倆把人家眼睛吃了,我們也不能白去一趟,把龜殼撬開;裡面有九顆明珠,很古怪,我給你帶了兩顆。”

見她小心翼翼從揹包裡取出個木匣,雷雪有些不好意思:“我家裡有很多呢。”

柏寒硬塞過來:“楚妍也有兩顆~哎呀,說不定什麼時候它倆就又去欺負人了。”

雷雪呵呵笑個不停:“感覺它倆像兩個到處搜刮的小壞蛋。”

柏寒也點點頭:“楚妍也這麼說,龍可是天天躺在堆積如山的金幣珠寶上睡大覺的;不過想想也怪可憐,這個世界沒有能和它們一起玩的夥伴,幸虧它倆是一對,要不然多孤單。”

雷雪握緊她手臂,“下次嘛,下次遇到洞庭湖或者海溝這種事情你也叫我一起嘛~”

柏寒滿口答應,忽然看見一位中年婦女捧著個托盤走過來,連忙起身迎接:“阿姨,又辛苦您了。”

正是雷雪媽媽,熱情地握著柏寒手掌不放:“小柏啊,可有日子沒見你了,你男朋友來了嗎?

哦,就你一個,正好多待幾天,也別什麼酒店,還住家裡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又叮囑幾句“多帶著我家小雪出去走走”,這位阿姨才放心離開;遠處一位婦女已經在門口等著,眼光發直,也不和別人說話,只跟著雷雪媽媽慢慢走了。

“是家宇媽媽。”

不等柏寒說話,雷雪便主動說:“她現在記性不好,家宇爸爸還得上班,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

我想了想,就開了這家店,我媽媽天天帶她溜達過來;我媽媽幫我管賬,家宇媽媽專門做蛋糕,還能搭個伴。

這湯平常是大廚做,今天我媽媽下廚,你嚐嚐。”

熱騰騰的奶油芝士蘑菇湯,喝著果然很香,柏寒心裡卻有點難受。

卡座氣氛驟然低沉下來,她一口一口喝完熱湯,給好友一個大大笑容:“雷小雪,你猜我今天來幹嘛?”

“不是送我禮物麼?”

雷雪晃晃手中木匣,歪著頭調皮地打量她:“嗯……我猜猜,單身貴族的瀟灑人生?”

上次自己就是這麼說的,一口氣在雷雪這裡住了一星期,梁瑀生只好趕來接她。

柏寒有些臉紅,清了清喉嚨:“哪裡呀,嗯,我是來請你當我伴娘的。”

驚訝和發自內心的喜悅同時浮現在雷雪面龐上,幾秒鐘之後眼圈都紅了,“小柏,柏小寒,你……你這個傢伙,不是說要多玩幾年再嫁人嘛?”

柏寒握著發熱的臉龐,嘴硬道:“我本來確實這麼想的,可是,可是,我爸媽老催我嘛,催的我煩死了。

他倆天天唸叨梁哥人不錯,家裡也不錯,我們天天在一起都兩年了,時間拖久了不好,也該考慮考慮以後。”

“還有梁哥。”

她彷彿很生氣的樣子,皺著眉頭,“一點都不靠譜。

我們本來說好,幾年之內到處走走,享受享受生活,他開了家公司,忙的時候總出差。

可月初他忽然,忽然向我求婚了。”

雷雪捂著嘴巴像個小孩子似的歡呼起來,把周遭顧客的目光都吸引到兩人身邊。

她眼中泛起熱淚,哽咽著握緊柏寒雙手。

“小柏,這是我離開蓬萊以來聽到的最好的訊息。”

隨後她徑直走向吧檯,回來的時候拎著兩瓶看起來很名貴的紅酒,“必須慶祝一下,嗯,不醉不歸。”

幾杯酒下肚,酒量平平的雷雪雙頰酡紅,眼睛發亮,聽著柏寒絮絮講著:“我問他,為什麼忽然想結婚了,他說,老趙他倆都有寶寶了,還有小雀斑胖子、丁一老劉盧文豪,忽然也想成家了——你知道的,他比我們大很多呢,是個老頭子了。”

雷雪哈哈大笑,笑得柏寒臉也紅了。

“咳,反正就這樣了,也許五一也許再遲些;和老趙他倆一樣,在杭州辦一場,在濟南辦一場——雷小雪,你得陪著我才行。”

“這還用說嗎?”

雷雪一副“你放心”的模樣,仰頭望著天花板琢磨:“你要早些定下婚紗樣式,我好準備搭配的鞋子和其他;杭州五月份熱不熱?

考慮室外儀式的話可要小心了。

年底聚會的時候再正式公佈嗎?

我有預感你的婚禮會很熱鬧。

對了,你跆拳道那些師兄弟也會來吧?”

紅酒後勁很足,平日對柏寒算不了什麼,今天卻頗有些醉意,華燈初上的時候話題早不知拐到哪裡去了:“西藏各地寺廟都很奇怪,生怕我是心血來潮,一錘子買賣,老老實實給我說:藏獒十年前火得很,現在根本沒人要,不值錢,養不好還有危險——聽說還有人被它們咬傷呢!我就說,我是信奉神靈的人,這輩子和藏獒有緣,我也不指望它們掙錢,吃喝管夠。”

雷雪“耶”的一聲,豎起大拇指:“還是我們小柏爽快。”

柏寒自己也開心不已:“當地寺廟和動保組織就答應了,我出錢,他們出人,糧食雞鴨直接從當地採購,還得安排醫生做絕育。

他們統計過,到處流浪的藏獒足有十幾萬只,連羚羊雪豹都吃,沒吃的就互相攻擊,還咬小孩子,可慘了。

月初我飛過去,當地人還送給我哈達了呢。”

“真的嗎?”

雷雪驚歎著摸摸她黑髮,“大黑可真幸福。”

我答應過它的嘛!柏寒有些得意,繼續倒酒卻發現瓶子空了,趴在桌上瞧著雷雪又走向吧檯——她可真瘦,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些,像個紙紮風箏似的北風一吹就能飛上天。

回憶起行屍走肉任務第一次相遇的情形,雖然身在險境,好友臉龐依然泛著希翼。

回來的時候雷雪卻拎了扎鮮榨橙汁,板著臉說:“不能喝太多,回家會挨我媽媽訓的。”

“阿姨對我很好的。”

柏寒不滿地叫,忽然藉著酒意說:“雷小雪,你還是一個人麼?”

這句話令雷雪沉默下來,過了一小會才點點頭。

“我忙得很啊,天天盯著店裡生意,每天擺什麼花都是我訂的,還得抽空做美容和瑜伽;偶爾和同學出去旅行,十一陪爸媽回老家,春節去馬爾地夫旅行。”

她故作輕鬆地聳聳肩膀,眼睛透著傷感,“哪有工夫幹別的?

也許用不了多久,小青小藍再發現稀奇古怪的烏龜什麼的,我還能開開眼呢。

柏小寒,我現在很好,錢根本用不完,大白也每晚都陪著我——對了對了,說到大白,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月初我心血來潮,去城東一家新開的貓咪書店待了一下午,晚上回家的時候被人盯上了。”

畢竟經歷過蓬萊十八場千奇百怪的任務,說起來的時候雷雪滿不在乎。

“剛打算打車,有個歹徒,好吧,應該說倒黴鬼主動載我。

我當時沒發覺,想下車的時候發現不對勁,他不肯停車,帶我往郊外開。”

大白貓可不是好惹的,何況還吃了守元丹——柏寒忽然很同情那個見財(色)起意的傢伙,果然雷雪又說:“我只好說,你先停下來嘛。

他找了一個偏僻工地停車,又動手動腳,我就把大白叫出來了。”

“然後呢?”

柏寒配合地問。

果然沒然後了:“不知道。”

雷雪攤攤手,老老實實答:“他躺地上不動,我就回家了,路上不放心還報了警。

第二天警察找我詢問,我就老實說了,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看,柏小寒,我能照顧自己,你就不要替我擔心了,好好貼面膜睡美容覺,漂漂亮亮嫁人才是真的。”

酒意慢慢上湧,柏寒順著自己思路自顧自說下去:“雷小雪,可你一點都不開心,還不如在蓬萊的時候。”

雷雪閉上嘴巴。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其實一直沒敢說。”

柏寒凝望著好友由於消瘦越發醒目的大眼睛,下巴尖的令人憐惜。

“你越來越瘦,越來越不開心,總是皺著眉頭。

年初我去你家拜年,你媽媽偷偷拉著我哭了,說你總做噩夢。”

“開始我覺得你還沒走出來,我是說,被蓬萊的事情影響著。

其實我也經常做噩夢,夢到遊樂園裡面手挽著手的布娃娃,筆仙裡兩隻惡鬼,青木原樹海里附過我身的日本人,毒龍島被我殺死的呂書安——前一秒鐘還和我稱兄道弟,緊接著就召喚出紅眼惡鬼了。”

“玩偶島,八岐大蛇,兩腳羊,哼哼,還有酆都——奈何橋孟婆湯還有什麼羅剎惡鬼經常在我夢裡出現,每晚都得大黑陪著我才能入睡。

梁哥也一樣,有時候在夢裡喊打喊殺,怪可憐的。”

柏寒賭氣地微微發力,高腳杯立時被掰成兩截,“我討厭蓬萊。

楚妍說,某種意義上蓬萊是個除惡揚善的所在,代表著天理昭彰因果迴圈,可我真想讓小青小藍把蓬萊燒成灰燼。”

淚水無聲無息流在雷雪臉上。

“沒有蓬萊你就遇不到我,遇不到百福和梁瑀生,更遇不到大黑狗和你的龍,你知道麼,小柏,我有多羨慕你。”

“我知道,楚妍總說我很幸運。”

柏寒感慨地說,“小雷,你看,我們費勁千辛萬苦才活下來,你,你高興點好不好?

,”

雷雪嘴唇顫抖,勉強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的話語蓋過去:“這樣下去你會垮掉的。

楚妍也很擔心,說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哪裡也不想去。”

雷雪雙手捂住面孔,淚水徑直流進衣袖裡。

“我經常夢到家宇。

我沒能救下他,我,我還和凌大哥……我總想,如果沒有我,他現在還好好活著,他媽媽也不至於那個樣子。”

“我也對不起耀祖哥。”

這個名字像烙鐵一樣燙得她顫抖一下,“他對我那麼好,我卻一直躲著他。”

年中北京大聚的時候,杜老師無意說起,凌耀祖原本有升職機會,卻因為單身落選。

這兩年他很少露面,私下只和杜老師、盧文豪老劉有聯絡。

柏寒緊緊握住她胳膊,力氣大的把肌膚都抓紅了。

“雷小雪,你記不記得對我說過什麼?

你還給了我一塊巧克力。”

後者用力點點頭:“就當我第一天就被鱷魚吃掉了,以後每一天都是掙來的。”

“沒錯。”

她凝望著對方眼睛,鄭重其事地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凌耀祖也好,別人也罷,你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別這麼孤孤單單的,好不好?”

雷雪垂下眼睛,輕聲說:“我心裡過不去。

所有人都朝前走,只有家宇遠遠落在後面。

如果我,答應凌大哥,他,他,連我也,連我也……”

把深深愛過的人埋在心底,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瞧著好友哭得傷心,柏寒想起死去的洪浩曹錚小骨頭、老段黃大仙兒不禁悲從中來,趴在胳膊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手機響了起來,卻是雷雪媽媽問“怎麼還沒回來?

家裡熬了皮蛋肉鬆粥,煎了肉餅”再看看時間,居然傍晚九點了。

兩人匆匆梳洗一番到地下車庫取車,卻發現都喝了酒,只好改叫滴滴。

大哭一場反而舒服多了,等車的時候柏寒捅捅她胳膊,“喂,凌大哥這兩年沒找你嗎?”

“找了。

他逢年過節來我家裡坐坐,十一還到我店裡來了。”

光線昏暗的緣故,柏寒看不清她臉色,只聽她半天才輕聲說:“也沒說什麼,就,待了會就走了。”

柏寒長長吐口氣。

“其實凌大哥挺好的,我早就知道他喜歡你。

上回要不是你倆的事,我就完蛋了。”

雷雪奇怪地問:“哪場啊?”

“四角遊戲唄。”

柏寒聳聳肩,忽然發現她愣在當場,一拍腦門:“咱們都分開了,記得嗎?

最後一天你遇到巫蠱變成的誰?”

雷雪點點頭,臉色慢慢白了,艱難地說:“家宇,周錦陽和凌大哥。

周錦陽第一個出局,我分不出他倆誰是真的,只好靠在牆上,然後凌大哥就把家宇殺了。”

她抬起一隻胳膊又放了下去,嘴唇顫抖著:“就那麼一下就,就,血都流出來。

我眼睜睜看著倒在地上的家宇變成黑炭沉進地裡,凌大哥滿臉笑容,張開胳膊朝我走過來,我忽然覺得他一定也是假的,就用暴雨梨花釘把他射死了。

是真的凌大哥進入任務第一天就悄悄給我的,我的意思是,他不可能那樣殺掉家宇,那樣對我笑。

我經常夢到那天的事,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一輛轎車順著路邊減速開過來,柏寒卻沒心思核對車牌號。

這件詭異悽慘的事情一直困擾著她吧?

不可磨滅的傷痕,夜夜出現的夢魘,無法對外人表達。

柏寒張臂擁抱著面前這個可憐的姑娘,拍打她的背,把自己四角遊戲最後一天遇到的事情細細說了:“我把髮簪拿給他看,那個巫蠱變的假人滿臉莫名其妙,我當然就不客氣了——他就被我的蛇咬死了。”

“我給你說過我堂姐的事情,她初中時候被幾個壞人欺負,不肯上學不肯說話,天天躲在家裡。

因為她的事情,我爸爸媽媽才讓我練跆拳道,一口氣練了十二年。

從蓬萊回來以後,我經常找她說話,說起任務裡的事情一說就是整整一夜。

我對她說,你看,我也差點死掉,我遇到那麼多陰魂惡鬼喪屍死人,可我活下來了。

你只不過年輕的時候受了傷害,不能為了家裡人撐過來麼?”

“還有楚妍。

老趙爸媽不喜歡她,都沒參加她的婚禮,把我氣得夠嗆,打算找老趙算賬。

可楚妍說,兩腳羊那場任務裡頭,幾個胡人圍攻他們,老趙被打的吐血依然擋在她前頭,她只想跟老趙在一起,其他什麼都不在乎。”

她大聲說:“如果你不喜歡凌耀祖,就算了,找個對你好的男朋友吧;否則,嗯……我的意思是,雖然任務裡碰到很多恐怖噁心的鬼啊怪啊,可是也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吧?

去過那麼多地方,一定有你喜歡過的吧?

一起總憧憬過出來之後的日子吧?”

“雷小雪,你和楚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三個在蓬萊發過誓,要活著出來。

現在我倆都很好,你,你也開心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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