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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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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陸家。

    陸老爹回到家反手將門一關,力道沒控制,全然是無意識的,卻引得廚房裡的陸媽著急小跑出來,擰他胳膊:“小點聲,秋秋還在做作業呢。”

    疼的陸老爹眉頭顫顫,他眼皮有些灌了鉛似,沉的睜不開,聞言挽上袖子瞄眼手錶,確實近零點了,驚得睏意清明些許:“還在做?”現在女兒剛入高二,還沒到高三學習就這麼緊張了嗎?他半信半疑地到房門前,透過門縫,一線檯燈的白熾光綻開。

    沒仔細看,陸老爹就被喊去洗澡。

    房間裡昏暗,牆上貼著一張紙,倒不是高考倒計時,而是“我要當警察”的宣言。

    末尾三個大大感嘆號。

    書桌前一團雪白的光照著,對於剛才的動靜渾然不知,卡通寬大的睡衣袖子裡露出粉白指頭,指甲修剪的圓滑,捏住照片平貼在紙頁上,她只管忙自己的,拿紙巾溫溫柔柔擦拭照片,一低頭,小臉兒壓住,拿起旁邊的圓珠筆親了親。

    女孩鹿眼裡總是笑盈盈,溫軟的像沒凝固。

    “霍君頤。”

    臉龐染了熱,對著筆開始神神叨叨的念:“這支筆你用到現在,上面一定全是你的味道吧……嗯?霍君頤。”最後裹著綿甜近似夢囈,她握緊筆,嘴唇抵著,傻笑出了聲,意猶未盡翻起日記加重享受,一頁一頁的文字夾帶照片,以偷拍的角度模糊地抓著那少年身影不放。

    她從頭欣賞到尾,又從尾翻到最前面,實在困了,把日記本放回鐵盒裡再鎖進抽屜,握著圓珠筆去睡覺。

    臨睡前還按了一下筆末彈簧,咔擦咔擦。

    第二天清晨,與平日裡一樣,被床頭的鬧鐘驚醒。

    晨光透過碎花窗簾暈出暖色調,她目光循著本能一掃,熟悉的傢俱陳設,還有牆上的宣言,漸漸脫離朦朧夢境變得實切。

    陸秋失落地癱了回去。

    感覺自己變成了海綿,充滿熱水,往外一直滲出厚重又黏膩的汗,五臟六腑還浸泡在水裡,蒸騰的酥悶,使勁地呼吸兩口,漸漸,涼意順著汗水溺進體內,清醒透了。

    她懨懨地按下圓珠筆。

    夢裡正親的起勁,真是……

    跟陸爹陸媽用過早飯,陸秋早早地推出院子裡新買的腳踏車上路,附近不少同校的同學,她專門逮那再熟悉不過的清長背影,同樣是校服,卻惹眼的她頭毛迎風翹的老高,飛速蹬著車,洪亮的喊:“班長!”

    呼啦一下駛到他身邊剎住。

    少年聞聲轉眸。

    俊麗的眉眼如既往薄情,獨一雙眸子生得深潤照人,添了幾分溫和的錯覺。

    被他清冷的注視。

    他面前的小姑娘相反的活力滿滿,連掩飾也懶得做,索性正大光明拍拍新車的副凳,“來啊,快遲到了吧,我載著你。”

    霍君頤一默,身邊的早餐鋪甚至還有學生悠哉地吃著飯,但他沒猶豫,側坐了上去,曲起腿不讓腳著地,掏出包裡外婆做的餅。

    小說裡的優等生大都是時時刻刻揹著英語單詞,或脖子上掛隨身聽,只她家的班長最特別,用節約下的時間來細用早餐。

    陸秋很久沒騎車過,小心翼翼載著她的小公子,想盡量行駛平穩將人送進學校,但想歸想,不知怎的脖子一涼,掠過了風,恰巧這段路極不平整,她人一抖,車龍頭跟著打擺震晃,顛過碎石子後後背一沉,隔著校服撞過來溫熱的胸膛。

    一道悶響。

    “……”

    背上的重力,寬厚有力的震著心跳隱隱傳進耳朵裡來,分不清是誰的。

    大腦只空白一秒,轟地沸炸!

    暈乎乎的,後背被燃燒一樣,燒上了蝕骨的酥,陸秋以為是幻覺,到腰上被他單臂環箍的力道真實傳來,她沒來得及品味,他已經撤了手,嘆了一聲:“看路。”

    小姑娘臉紅的忙不迭點頭,聲音都忘了出,不敢再大意。

    因著這段插曲,上午的體育課發揮超常。

    女子四千米長跑,男生們暫且到觀眾臺休息,霍君頤凝視著操場上一身短袖校褲的女孩,露出的胳膊雪白,軟短的頭髮,額邊的髮絲沾了點汗,連同鼻頭,有別人超過時,她原先輕鬆的神色才變了變,較真地繃緊自己。

    旁邊有個男同學笑:“咱們班的陸秋真彪,這麼看……挺可愛的。”

    耳畔繼而傳來一連串笑聲附和。

    另有人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陸秋喜歡的是咱班長。”

    那男同學常年混課,叫林傑,是年級裡出名的二流子,翹個二郎腿,聽同伴這麼說,嘴裡一嗤,陰森森對視上他投來的眸光,眼瞼跳動了下,挑釁地勾起笑:“那又怎麼了。”

    霍君頤面無表情,挪開了眼。

    注視著那纖細的背影衝過終點,又抬頭看過來,穿過屏障般,俏生生的燙人。

    帶著全部鮮活的熱將他一人輕攏。

    課間的休息時間她很少跟著他,現在高二每人獨座,左右的課桌離得遠,加上學習壓力大,班主任總是不經意閃現盯梢,眼下,老班站講臺前翻看教案,所以少年一起身,陸秋慢騰騰地站起,看他拿了水杯,便捧起自己的杯子跟上去,遠遠的。

    見他打著水,沒有及時擰住龍頭,導致涼開水漫出瓶口,陸秋連忙掏出紙巾一遞:“班長。”

    卻看他伸進口袋裡只找到一根棒棒糖,嵌著話梅的那種。

    少年眼尾垂下,看過來:“謝謝。”將棒棒糖放進她手心,這才接過紙,目光清凌能見底:“糖是外婆買的,我不吃這個。”擦乾瓶身上的水,將紙巾疊小藏進手心。

    陸秋沒有發覺,眨巴眼睛盯著雙手握著的糖,不由自主追向他,嘴角抿起一道彎彎的弧度。

    “可是,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糖。”

    到了下午,天邊湧來濃紫色的巨大鉛雲,不知什麼時候,淅淅瀝瀝的雨絲飄落,橫一筆斜一筆地飛濺上玻璃窗。

    窗外的天色迅速暗淡,清楚地反照出教室裡雪亮的燈光跟晃動人影。

    放學鈴響,去廁所不過六七分鐘,等到她趕回來,教室裡的人基本走光,就見她擱在心頭的寶正被一群痞裡痞氣的人堵截在座位上,為首的還是他們班的差生,手裡把玩著刀,雖說班長安靜地坐在那,整理書本,但陸秋不敢深想,大喝:“你們幹什麼!”不待她出手,先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想調笑。

    然而喉嚨裡最先衝出的是慘叫聲。

    完全低估了她的戰鬥力,比她高許多的林傑猝不防被輕易撂倒,手臂劃過課桌的角劇痛,刀片落地,沾灰的球鞋便踩住他手背碾壓起來,左右碾動,痛到只能令人齜牙裂齒的嚎著,起身都困難。

    他艱難地抬頭,視線裡糊著冷汗,暈開了燈光的刺眼程度,朦朧瞧清少女的英姿,笑得宛如小狐狸,抱著雙臂,彎腰到他耳邊悄低低的說:“無論是誰,只要離他三步以內,我都會特別的不開心……”再加大力道去踩:“現在記住了嗎?”

    腳下的人卻是叫不出,喉嚨滾動著連連點頭。

    “還有,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老師和家長,我們算是扯平了。”

    陸秋甩了下頭髮,鬆開腳轉身,腳邊還橫躺著兩三人,背後又白又修拔的少年,校服穿得格外整齊,眸色深灼的凝睇著她,扇動了一下。

    然後,他拎起了書包。

    指骨還帶著血,傷口很長,是剛剛幫她打架落下的。

    她的心跳的快,臉由紅霎時變白,一個小跑衝到他面前,想要檢視傷口的雙手伸到半空停住,怯怯地收回來,蹭了蹭校服,不安地望他:“我們快走吧。”

    少年身上冰涼的香。

    她貪戀地呼吸,想到一直以來維持的人設徹底崩壞,苦惱的心裡嘆氣,邊背上書包。

    雨越下越大,腳踏車騎不了,兩人臨時買把雨傘坐公交車回家,蘇母照常要夜裡十點多才回,陸秋擔心他傷勢,沉默地緊跟著就進門來,一切水到渠成般,接過遞來的嶄新拖鞋,傻乎乎的再跟進浴室,睜大了眼看他洗手處理傷口。

    目光定格住近在咫尺的冷白頸膚。

    這麼一回神,熱血衝頭,也記不得怎麼回事,空氣翻攪得稠膩稀薄,天旋地轉間唇齒舌將清冽的溫軟佔滿,蹭起微微濡溼,沿著牙齦勾勒著,每一片都是遠不敢奢求的甜,生澀地想要更多,順著伸來的舌尖含到最深,極貪慕地細膩吸啜,隨著沸升的體溫,近乎要融化成水。

    醒來的時候,對著眼前熟睡的面孔愣是怔了幾秒。

    腰上是少年沉沉的手臂,唇緊貼著她的眼皮,呼吸勻熱,烘得她小臉重新泛熱,頭暈目眩的,忍不住偷偷嗚咽,埋進他懷裡拱了拱,沒法相信。

    直到想看看時間,陸秋戀戀不捨地翻個身,摸尋床頭看有沒有鬧鐘,或是手機,手一搭碰到了枕邊的一團衣料。

    離得近了,淡淡的麝香氣味氳進呼吸散發開。

    手指摸摸,蹭到衣領上的針頭,質地跟腳線讓她覺得熟悉,心頭不禁掠過一絲奇怪,陸秋起身,輕輕地挪開他的手,下床摸索著找大燈的開關,咔的一聲,視野明亮。

    校服衣領的姓名清晰無比的撞得她一震。

    “陸秋”。

    衣服上的麝香確實存在,不如身上的校服柔軟,手裡的衣料略凝固乾硬,她想起自己高一時遺落的校服,腦袋裡的血管突突,正在這時,不經意瞥到正對面的牆,上面赫然掛著有大幅油畫,觸目驚心,暗色極重的筆觸繪出來她被鎖鏈纏繞,而甘之如飴的甜美神態。

    再仔細看,胳膊被畫成木偶關節。

    “真想把你的四肢卸下來纏在我身上……這樣,你就永遠失去了拋棄我的選項。”

    色調灰翳的臥室,少年慢慢坐至床邊來,低著纖黑的睫羽,薄綴著眼尾,唇邊銜著淺淺弧度,身後則鋪砌有漆黑的天鵝絨簾,吞沒了光。

    半是陰翳,又半明半昧。

    而他唇上的緋紅,乾淨間糅著詭豔之色,徐徐動了。

    “但我怎麼可能傷害你,我等了你好久,一直,都是喜歡的……”指腹摩挲般溫柔撫過唇面,隨後,搓起指尖難以言喻的顫慄,向她走來。

    點點冰涼觸臉,是少年的手,將她臉龐捧起,他眸底的感情再肆無忌憚,幽暗的充斥著能焚燬所有的迷亂,飽含柔色,化作雨點似的吻落下,生怕惹疼了她。

    “秋秋,秋秋,秋秋,你告訴我,你能接受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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