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珩的視線離開了她的身上，望向了茫茫黑夜中懸掛著的那一輪孤獨的皓月。
他的瞳孔裡面，就映著那輪皓月，黑白分明，沒有任何雜質，沒有任何思緒一般。
可宋未挽知道，一個人看上去越是這樣，他的愁思便是越多的。
“你老實說，你喚作什麼？”過了許久，他又轉身回來突然問道。
宋未挽本來是看著喻君珩的背影發愣，聽見了他的問話，她先是愣了一下。
她的名字，不就是宋未挽嗎，可是，她現在又怎能說得出口！
更何況，他真的會相信嗎？
其實，宋未挽心裡不該說沒有一點兒興奮和欣慰，原來，喻君珩還記得她的眼睛。
所以——他之前所愛的，真的不是隻擁有絕世外貌的宋未挽罷。
“虞輕妝。”宋未挽鼓起勇氣，她抬起頭，對上了喻君珩那雙她無比熟悉的眼眸，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這只是一個屬於這張“臉”的名字。
“虞”，喻君珩也許永遠都是不會知道這個字眼兒是源於他的“喻”。
要說所知道的，只會有宋未挽她一個人。
“虞輕妝……”喻君珩的口中默唸著這個名字，像是在痴痴地發愣，爾後，他看著宋未挽微微一笑，是那樣的溫和。
他望著宋未挽的眼睛，輕聲地道：“你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若願意，就留下來。”
宋未挽也注視著他的眸子，那裡面藏著柔情。
“民女不過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可讓皇上掛念在心？”宋未挽咬著唇道。
“輕妝，我能這樣叫你嗎？”耳畔處又傳來了喻君珩溫柔的聲音，他的嗓音是很好聽的，帶著男性特有的磁性和溫柔。
而南宮枍的聲音中也是有磁性，可是他的語氣也要令人討厭的霸道和任性，宋未挽很不喜歡那樣。
太令人厭惡了。
“當然，殿下想怎麼叫民女都可以。”宋未挽大起了膽子回話，她感受得出來，喻君珩沒有起初對她的那種懷疑的情緒了。
“輕妝，你知道嗎？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一個人。”喻君珩的目光再一次凝視在宋未挽的眼眸中，似乎想將其中所有的東西看透。
“那個人……是對殿下來說很重要嗎？”宋未挽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她確確實實是很想知道他的回答是怎麼樣的。
她也很想知道剛才喻君珩隨隨便便地問一個女子是否留在他的身邊，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出於什麼目的。
是因為那個自己——宋未挽，有著和現在的自己虞輕妝有著一樣眼睛嗎？
所以，他才會想留下現在的自己?
他難道心裡面還愛著她自己？愛著宋未挽?
喻君珩聽到她這麼一問，眸光微斂，猶豫了半刻，他才道：“只是一個故人罷了。”
如果他想要留下眼前這個眼睛神似宋未挽的女子，一定不能讓她認為她自己是其他人的一個替身，他不想，連一個眸子與宋未挽相似的人都留不住，於是乎，喻君珩便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殊不知，真真正正的宋未挽就站在他的眼前，她聽著，他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聞言，宋未挽的心驀然一疼。
她感覺是有無比鋒利的刀在毫無憐惜地割著她的心，她的腦海也還是混濁，他果真已經不愛那個宋未挽了，他甚至可能是恨上了宋未挽了吧？
是啊，換成是誰，哪能不會恨上了一個欺騙了自己感情的人呢？而且還已經是有婚配的人了。
“原來那麼深的情分，終歸也只是搭的上故人二字二字……”宋未挽嘴中默唸，嘴角泛著的苦笑不減半分。
猛然間，喻君珩再次執起了宋未挽的手，含情脈脈地盯著她。
不知道為何，眼前這個白衣女子給了他太多熟悉感，讓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和宋未挽在一起的時候的記憶，她的身上有太多那個女人的影子了。
可是，宋未挽已經不在人世了，他若是想她也是不可能的，他連她的屍身都沒有。
他恨，他恨的是南宮枍。
宋未挽突然被他的手一握，她的心說沒有任何波瀾是不可能的，甚至，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明顯顫動了一瞬。
她低下頭，試圖往後退去，她不敢對視喻君珩這樣子深情的眼眸，她怕她會在他面前原形畢露，被他看出。
在她往後退之時，喻君珩一把用力挽住了她的柳腰，接踵而至的，是喻君珩的一個吻。
那個吻，不及他的手那樣的溫暖，而是冰涼的。
這個吻，是那樣的深刻，也是宋未挽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宋未挽的臉立刻漲紅一片，紅暈浮上她的小臉，她甚至感覺自己的粉頸都是火辣辣的。
宋未挽心中知道，這是她被喻君珩第一次吻。在此之前她還是將相府的姑娘之時，二人都不會有這樣的親密之舉。
宋未挽的杏眸瞪得很大，月光映進她的眼裡，彷彿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夜明珠。
“唔——”宋未挽伸手推開身前咫尺之距的喻君珩，她道：“殿下請您自重！”
宋未挽不知道答案，難道……喻君珩吻一個初識的姑娘，是因為讓他看見到了宋未挽嗎?在他的心中，宋未挽到底在哪個位置?
“我……”喻君珩抿了口唇，目光注視著眼前的一抹白衣之上，久久沒有道出話來。
“你真的好生像我的挽兒，可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喻君珩的俊臉上掛上了苦澀和悲涼，他的手輕輕地覆上宋未挽的眼眸周圍，他細細地摩挲著，輕聲說著：“她生氣起來也是你這一幅模樣，那麼地可愛……”
他一句一句道來的話，也同樣一句一句落在了宋未挽的心上。
“上天將她從我的身邊帶走了……你可是上天重新賜予我的？”喻君珩微微地笑著，那種笑，是宋未挽見過最為溫柔和溫暖的。
原來，在他的心裡，她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她的心，竟然又開始動搖了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知道她的腦子很熱，很沉重。
此時此刻，她比任何一個人想一個人靜靜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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