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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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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舊人舊事

    陸昭媛入宮比許寧早,許寧入宮時的盛景讓陸昭媛經常氣得半宿睡不著。

    彼時陸昭媛還不是昭媛,只是一個充容,雖只是充容,但也算是後宮之首了——然而許寧甫一入宮,便封了修儀,陸充容也得到了晉升,封做修媛——品級連升兩級,卻是沾了許寧的光,而且還屈居許寧之下——由不得她不氣惱。

    宮中人都心照不宣,許寧是被當成皇后培養的,每一步升遷都是穩穩當當不容許有絲毫變故的。而在此之前,陸昭媛可是一直以為皇后之位會是她的,突然殺出個許寧,頓時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亂了方寸,本來她氣勢便很盛,卻又不好明著與許寧作對,畢竟許寧身後還有個太后撐著——宇文復又好似極寵許寧,比之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到最後,只好拿著身邊人撒氣。

    那時候,寧瀾與錦繡都是服侍陸昭媛的宮人。那時的錦繡也不是今天這樣子的,那時候陸昭媛雖然對寧瀾不滿,也經常針對寧瀾,錦繡卻常常幫著寧瀾說話,通常的結果是兩人一同受罰,但是錦繡卻從未因此而怨懟。

    真正的嫌隙,還是她離開陸昭媛,到了許寧身邊——那以後,錦繡再看見寧瀾,便有些生分了——不過畢竟各為其主,也不算什麼。

    許寧入宮半年多的時間,寧瀾一直小心著不在她面前出現,平日裡則是能避則避,並不想和許寧相認。

    然而終究是避無可避,那一次陸昭媛差點將她處死,許寧不管不顧地將此事攬下,事後更是將寧瀾納入自己羽翼之下,雖則保住一命,寧瀾卻越發小心翼翼了,流言紛紛擾擾,她卻謹守本分,安安心心做了許寧的宮婢,別人問起因由,她只搖頭裝作不知,她不想因為自己犯官之女的身份,給許寧帶來任何的困擾。

    許寧知她倔強,也不勸她,只是由著她罷了。

    陸昭媛對寧瀾的恨意,是那時候開始變的吧?

    初始時不過只是看不順眼,反正是自己的人,折磨折磨一番處死了也沒人說什麼,偏偏被別人奪去了,那人又是比自己位高之人與自己又向來不和,拿許寧無法,自是又將那幾分不快加諸寧瀾身上,原先不過是三分的不順硬是化作了十分的仇恨——陸昭媛還偏偏就是這等小題大做之人。

    許寧也知道因由,難免對寧瀾多了幾分愧疚,寧瀾卻是如履薄冰,許寧對她越好,她越是不安,待得邵心入了宮認出她來向許寧討了她,許寧問她自己願不願,寧瀾倒是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錦繡是她跟了邵心之後,才徹底地變了吧?

    兩人同一年入的宮,一同受過責罰一同服侍陸昭媛,即使過去一同受罰,卻也是共患難的交情,後來她跟了許寧,錦繡雖然頗有豔羨,但是更多的卻是高興她脫離苦海,再然後她跟了邵心,日子雖然不像在陸昭媛那裡那般艱難,卻也並不好過,從那時起,錦繡見了她臉色便十分不佳,每每總要指桑罵槐挖苦一番。

    宮中人對她評價並不友好,言道她不過是三姓家奴,跟了一個又一個主子必然是不忠心之徒,寧瀾不在乎這些閒話,雖然邵心待她並不好,但是至少她安心一些。

    邵心再苛刻,也不敢害人性命,邵心再不願意認她,她始終還是邵心的表姐,只憑只一點,在邵心那裡受多少折難,在寧瀾看來真的沒什麼。

    陸昭媛向來氣盛,並不把人命放在眼裡,何況是眾人眼中毫無地位的宮女?在陸昭媛那裡,寧瀾除了要受折磨,更多的還是擔心自己隨時小命不保。

    而許寧,她待寧瀾的確很好,也的確是還當寧瀾是姐妹——可是寧瀾自己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現而今她們的身份已經是天差地別,在許寧那裡,寧瀾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忘了形忘了自己身份卑微,縱然許寧不會說什麼,但是寧瀾自己不能忍受。

    錦繡不知道她與許寧、與邵心的關係,只當她又得罪了許寧才落到邵心手中過得悽悽慘慘的是自甘墮落,多少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心性,寧瀾是知道的,但是錦繡又如何明白,跟著邵心,是她最好的選擇——

    不會受寵,便不會失了小心,便不會忘了自己身份,才不會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只是一個宮女,微不足道,至少在她真正能夠出宮之前,她的身份,只能是宮女而已。

    ----

    “想什麼呢?”

    還在想著那些紛紛雜雜的舊事,許寧的聲音再度響起,似乎是在嘆氣:“你何必與我如此生分。”

    “回昭儀,婢子知錯了。”寧瀾卻故意忽略她語氣中的柔和,低下身子做知錯狀:“婢子不該在昭儀問話的時候走神的。”

    許寧輕輕一嘆:“罷了罷了,由著你吧。”

    “我今日特意喚你過來,是有事請你幫忙,”許寧的笑容總是恰到好處:“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是,婢子知道,”寧瀾唯唯諾諾:“婢子前來是領取邵美人的賞賜。”

    似乎是被她左一句“婢子”又一句“婢子”說得心煩,許寧眉頭微微皺了皺,想說什麼卻終是住了嘴,半晌之後方才道:“那事倒是其次,我找你來,是有另外一件事。”

    “今夜陛下設宴,我身邊的綠如卻偏巧病了,”許寧一臉沉重:“其他人又當不得大用,想來想去,只好拉下臉面求你幫忙了——你可願意幫我?”

    “昭儀見笑了,”寧瀾笑:“昭儀身邊的姐姐各個都是能人,哪能用到我婢子這樣的粗人,更何況婢子一直服侍邵美人,邵美人臥病在床,婢子也不好走開去看熱鬧。”

    “哪裡是看熱鬧了,這可是正事,”許寧正色道:“何況我已經著人去告知邵美人借人了。”

    寧瀾分明見到她眼中帶笑,不知道她又是打著什麼主意,不由得嘆氣:“這不太好吧。”可想而知,今晚過後她又將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還能說什麼呢,不過是說她得隴望蜀,朝三暮四,明明跟了邵美人卻還是不肯安分,這不又巴上了許昭儀。

    寧瀾眼中難得的出現了惱意,對上許寧笑眯眯的眼睛便又沒了辦法,只好嘆氣:“昭儀何必為難婢子呢。”

    “我就不喜歡你左一個‘婢子’又一個‘奴婢’的稱自己,”許寧笑容裡帶了幾分狡黠:“不過我說不過你卻還是有辦法說服你的——雖然我不願但少不得要拿位置來壓你——既然我是主子你是婢子,我要你幫我做事,你怎麼還好推三阻四的?”

    寧瀾低頭,有些無奈,還是順著她的心意改了自稱:“我又不再是你身邊的人了。”

    “但是昭儀可以美人位高,”許寧正色:“難道我堂堂一個昭儀,連向一個美人借個婢子都不行?”

    “好吧,”寧瀾嘆氣:“謹聽昭儀吩咐。”

    許寧摸著下巴:“我發現原來仗勢欺人挺有意思的……你說我是不是乾脆直接和邵美人換人——”

    “不可以!”寧瀾急了:“昭儀不要開這等玩笑!”

    “我哪裡是開玩笑了,我可是認真的。”許寧正色,見寧瀾急得臉都紅了,連忙擺擺手:“好了好了,不逗弄你了,你去和蕊珠商量今晚的事宜吧,可不要出錯了。”

    寧瀾嘆氣:“我去總不太好吧,那個……”

    她想問陸昭媛怎麼辦,許寧卻似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似的,立即道:“沒事,有我在,陸昭媛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但是陸昭媛會繼續多恨她一些的啊!寧瀾沒法,只好告退退下,自去和蕊珠商量不提。

    許寧見她走遠,方才嘆氣:“你說,我想做個媒人,怎麼就這麼難呢。”

    一直在她身邊沒說話的素馨笑著幫她捶腿:“小姐又想做什麼,綠如姐姐明明沒有生病,小姐一句話說她病了便病了,現下里綠如自己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病著了呢。”綠如和素馨是自小跟著她的侍婢,即使後來入了宮,也堅持只稱許寧“小姐”不肯改口,她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寧瀾的事情,想了想又道:“要是寧瀾知道小姐在算計她,仔細著可惹惱了她。”原本素馨她們是想稱寧瀾小姐的,奈何寧瀾自己認為眼下她們都是一樣的身份,那樣的稱呼多少有些不好,素馨擰不過她,只好稱呼其名。

    “綠如那裡還得你去說,綠如倒不會怎麼,我就怕寧瀾會生氣,”許寧看著她,繼續笑眯眯地:“不過她怎麼會知道是我做的,對不對素馨?”

    素馨嘆氣:“當然,她怎麼會知道,又沒人告訴她。”這小姐,平日裡就愛這樣,警告她不要多嘴也要說得笑眯眯的,讓她們怎麼好違逆她的意思?

    “我這就去和綠如說她‘病了’,”素馨也笑:“小姐可有什麼東西賞賜於她,讓她安心養病的?”

    “呀,哪有你這樣趁機要挾的幫她求賞賜的!可反了不成!”許寧不怒反笑,繼而懶懶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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