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深夜，諾頓館的會議廳裡坐著全體學生會。每個人都沉默地坐在加圖索家族的鳳凰家徽下方。
“三年來的第一次，我們將失去諾頓館。對我而言，這是慘敗。”
沮喪像是雪球一般在成員之中越滾越大，將所有人都壓得喘不過氣，沒人知道會不會徹底爆發。
偶爾會有人因為受不了這種氣氛而短暫離席，到別的地方稍微透透氣。
自從愷撒出現以來，學生會完成了超逆襲，成為了和學院最傳統組織獅心會抗衡的新龍頭。
而他們在表現上輸給了路明非一個人。
一個甚至不清楚情況，只是以為龍族空襲卡塞爾的新生。
他甚至沒有接受過屠龍教育。
因為芬格爾的緣故，路明非過去的老底都被扒了出來。比如高中的成績，比如平淡略顯慘淡的人生，甚至比如學校的文學社。
路明非的故事並不多，林林總總，能說得上是那麼一件事的事情其實就一點。
唯獨誇在遊戲玩得挺好，反而在整個悽慘的履歷之中略顯刺眼，彷彿也成了那麼不值得肯定的事情。
“因為過的不好，所以才玩遊戲厲害”，雖然將這兩件事情聯絡起來並不合理，但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事情要是放在龐貝·加圖索身上，沒有人會把這種邏輯套上去。
“我們沒有輸！這場戰爭根本就是被迫停止的！”一名委員說，“我們不應該讓出諾頓館！”
他們猜測這是愷撒也想說的話，但是愷撒出於自身的驕傲不能說，所以有人代替他說了。
“輸了就是輸了！”愷撒威嚴，臉上毫無表情，“我不是來討論原因的，我只宣佈我租用了隔壁的安珀館，作為明年的活動用地。把東西搬走，晚上十二點開始，這裡就屬於路明非了。”
哪怕是開這樣一次不在例程中的小會，他們也依舊有昂貴的酒來墊場面。
“路明非明顯就要參加3E考試了，你們覺得他能透過嗎？”
“剛才校園新聞爆出訊息，路明非對於言靈·皇帝沒有共鳴。沒有共鳴的人，根本看不見龍文。”
只是靜了一瞬間，每個委員眼睛裡都閃過了驚喜。
陳墨瞳就在愷撒遠一點的地方，表情冷漠而似有嘲諷，不知道到底在對著什麼表達不屑。
“如果S級路明非通不過考試會如何？我很期待，我想楚子航也很期待。諾諾，你覺得呢？”
“那個廢柴的話？可能會直接降到Z，如果有Z這個級別的話。”諾諾靠在牆上，漫不經心地說。
她曾經慫恿路明非去表白陳雯雯，說沒有女孩子會不被鮮花和勇敢的表白感動，說一定能成功。
可路明非呢，路明非一臉激動興奮雀躍地反覆問“真的嗎真的嗎”，然後他猶豫了好幾天，最後什麼也沒做。
所有的成員都因為諾諾的話笑了，3E考試曾經令他們每個人都惴惴不安過，路明非要是通不過考試，他的階級就會降低。
關於怎麼降低，路明非的廢柴室友已經做出了最好的榜樣。
那樣剛剛入學的路明非將會被全學院看作笑話，畢竟他可是被校長親自關照過入學的S級，要說學院裡的那些精英學生們沒有什麼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比如楚子航和愷撒在學院裡的鬥爭立場，任何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他們並不是唯一的焦點。
一隻羊如果披著獅子皮混進獅子群裡，又被揭穿了身份，簡直讓人不忍想象他的下場。
但又忍不住想象。
路明非和芬格爾還是沒能睡著。
“睡著了嗎？”芬格爾問。
“沒有。”
二十分鐘後，燈火通明的寢室裡來了一群彬彬有禮的白衣侍者，他們推著閃亮銀質餐具和雪白的絲絹桌布，送來了閃亮的微笑，在房間裡架起桌子擺好餐具，奉上香檳、烤鵝、松露、緋魚卷和鵝肝。
路明非又有了自己在貴族學校裡學習的實感。
“明天的考試，你要聽秘籍麼？”芬格爾沒什麼形象地啃著烤鵝的一條美腿。
“秘籍？”路明非一愣。
他看過的書上可沒說這些，大多數內容都是死了人的劇幕，一直死一直死，死到人沒了為止。
“你介意在考試的事情上靈活變通嗎？”
“絲毫不！”
“可造之才！我們果然都是有底線的人！”
路明非心說師兄你的漢語學得還是不過關啊，這樣有品德的表述，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奇怪的場合。
“負三米的底線，就這樣，從地上往下挖三米！這裡到處都是天才和瘋子，我們兩個珍稀動物等級的廢柴一定要好好疼愛自己！底線一定要保住，高於這個負三米的底線一定完蛋！”
“師兄所言極是！”路明非大為感動。
“我們要用科學的手段來分析問題！根據認識問題的根本方法，首先我們要深刻理解命題本身！”這個行為發言像個假歐洲人的傢伙用地道的中文演說，“你知道迄今破譯龍文多少句嗎？”
“不是按字來？”
“錯！是論句子的。你的方法論是正確的，但你可能還不知道龍文是死文字，或許已經沒人知道其語法了。總之總共就76句！”
“題庫？”路明非醍醐灌頂，彷彿撥雲見日，天光大開，熊熊燃燒的希望像是晨曦般降臨！
“沒錯！考試的時候，一支鉛筆一張紙，他們播放帶有大量雜音的龍文吟誦，在靈視下會看見不可思議的圖景。”
“看見什麼？”
“每個人不一樣，線條、藤蔓或者植物，總之很奇怪。”
芬格爾嘩啦啦畫下一張似乎是那麼回事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圖，告訴路明非龍文就在其中，而判卷人諾瑪會去掉無用資訊，判斷成績。
“可這怎麼背得下來？”
“沒關係，我要放出最終的奧義了！接招吧，渣渣S級新生師弟尤拉尤拉尤拉尤拉！”
“他們八年一輪試卷反覆使用，所以你的考試題和我的一樣！”
“三千塊不二價——”芬格爾後面的發言已經背誦熟練了，什麼“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再比如扣掉可樂錢請客錢後路明非要給多少。
“成交。”路明非直接打斷敵方施法。
芬格爾也傻了，他還沒開始推銷呢這怎麼就成了？
原因很簡單，他已經和卡塞爾綁到一起了。這時候要是因為考不過資格測試而退學，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祖國。
芬格爾將自己的答案丟給路明非，兩人繼續燭光晚餐。
房間裡的照明關掉了，燭光裡散發著好聞的味道，白濛濛的淡淡煙氣將窗外的冷月都籠上一層溫暖色調。
路明非人生第一次燭光晚餐的對面位置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給了芬格爾，而對面分明只是一頭看著鵝腿流口水的灰熊。
人生最殘酷的事情就在於，芬格爾並非第一次。雖然燈是他關掉的，蠟燭是他讓侍者點的，但那只是照顧路明非的體驗而已。
他自己早就忘了最開始的懵懂。
“真好！”兩個窮鬼隔著燭光笑得燦爛，扯著流油的鵝腿，像兩個傻子一樣。
十分鐘後，兩個人似乎都醉倒了。
又是十分鐘後，寂靜夜裡房門被輕輕敲響，不知是侍者還是誰人。
芬格爾似是想動，路明非睡夢翻身的時候又打翻了酒瓶，這下似乎把整個寂靜的夜都吵醒了。
也嚇到了蠢蠢欲動的人。
奇蹟般地路明非和芬格爾還是沒醒，醉得像是橫七豎八的遺體。
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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