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清沉默了。
聯想到謝紀釗之前給他出的主意, 他抓起擱擺在街頭塑膠桌上的車鑰匙和手機,一言不發就要走。
“開個玩笑嘛。”謝紀釗伸腿攔住他的去路:“小舅子你怎麼還當真了?”
“......”陳瑜清抿了抿唇,眉心有些深:“你上回也是開玩笑?”
謝紀釗想不起來他說的上回是哪回。
生活需要幽默,謝紀釗活得半真半假。
陳瑜清唇線繃得直直的, 眉心突地跳一下。於是, 謝紀釗想起來了, 大概他說的是那回。那時候,小舅子剛學會了同人曖昧, 跟小學生談戀愛似的,磨磨蹭蹭沒個實質進展。
他於是......
推波助瀾, 人為地製造了他們之間一些誤會, 效果就是非常的好。
小舅子這人就是要逼他一逼,激他一激。這不,他後來可有出息了,沒受到莊斐的邀請, 就自個兒拎著束花硬闖入去了森林酒吧,把人給吻了就不說了, 還把人從眾目睽睽之下給帶走了。
所以說, 不管什麼樣性格的男人, 在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 總是能激發出無限的潛能來。
於是, 謝紀釗繼續扯。
“別的女人能不能喜歡極限運動不好說,但莊斐......萬一她真的喜歡呢?”
首先, 她有這方面的基因。
莊斐的父親就喜歡刺激的運動, 喜歡冬泳,有幾個正常人能喜歡冬泳的?
陳瑜清默了默:“有不少。”
“行吧。”謝紀釗手裡抓一根鐵籤,鐵簽上串一個雞全翅:“那我問你敢在黃河裡冬泳的有幾個?黃河遊膩味了, 還覬覦我們長江的又有幾個?”
“沒幾個。”
但......
“你不要混淆視聽。”陳瑜清又質疑:“冬泳並不是極限運動。”
“那是因為他年紀大了,一次極限運動就有可能會把他送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冬泳過過癮。”
謝紀釗拎起啤酒和他碰了碰瓶身,胡扯道:“可莊斐還年輕啊,她沒試過但不代表她不喜歡。”
和謝紀釗吃完串兒,兩個人蹬著共享單車回家,陳瑜清似乎明白了什麼叫,聽君一席話,如同沒說話。
浪費這一晚上的時間,聽裁縫扯這些沒營養的內容,還不如他坐在電腦面前,尋求點兒網際網路的啟發。
兩個人在樓與樓之間選擇了各回各家。
陳瑜清推開門進去,弓下肩背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又直起腰身安安靜靜地往客廳裡走,他沒有開燈,窗外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打得零落。
然後——
他的腳步頓住站在了原處,他和擰過脖子往後看的莊斐面面廝覷。
大概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會在這個點在家裡看到對方,空氣一時間靜默住。
陳瑜清看著莊斐盤腿坐在沙發上,她戴一副框架眼鏡,吊帶睡衣襯得她的曲線玲瓏有致,光潔的腿面上卻支一臺膝上型電腦。
遮掩得挺好。
脆弱的喉結在月光裡滾動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
看到陳瑜清回來,莊斐似乎有些慌張。她從沙發上翻站起來,合上的膝上型電腦被她擋在身後抵著腰肢。
她訕訕而有些僵硬地問:“你、你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啊?”
就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作賊心虛。
陳瑜清走過去,在莊斐面前站定。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視線打落在莊斐身後的膝上型電腦上:“你在看什麼?”
看什麼?
看的內容當然不能告訴他。
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有時候不一定需要轉移話題,比如現在......
莊斐掂了掂腳,小腿的線條拉扯得纖細筆直。她在他抿起的唇上落下一吻,輕輕的,溼潤的,帶著她剛吃完的瓜果的清甜。
是......是蜜桃味。
陳瑜清剛嚐到點甜頭,還未索取得更多,便被莊斐輕輕推開。
她的動作很輕緩,語氣比起平時裡的乾脆多了些軟噥:“你喝酒了?”
明明是蹙著眉頭的,但又沒看出來她在生氣,反而更像是一種調弄,帶著酒氣的。
陳瑜清根本經受不住她這樣,於是,他又欺身往前了一步,單臂緊著她的腰。他手中的力道一抬一舉,莊斐順勢勾著他的頸部輕輕一跳,雙腿攀纏於他窄勁的腰間。
礙事兒的膝上型電腦被鬆開......
“啪”地一聲。
電腦砸在了地面上,一裂成兩瓣。
莊斐掛在他腰間,低頭看了眼被自己摔壞的電腦,在他的臂彎裡笑得亂顫。
再迎上他的眼時,她吐了吐嫣紅舌尖,抱歉地說:“我忘記我手上的是電腦了......”
陳瑜清眸色一暗,極快地捕捉捲入口中,他含住她的唇珠抿進唇齒之間,齒與齒磕碰過,他低低地應一聲:“嗯。”
這吻混了些淡淡的酒味兒,他的舌尖吮舐著她唇肉上的紋路,一遍一遍廝磨。
窗外的月光移了位置,順著窗戶瀉進來光亮,屋內的男女呼吸交纏著不放。
……
“我去洗澡。”
剛吃完的路邊攤,啤酒和烤串兒,他雖沒怎麼吃,可身上也免不了沾染了些淡淡的煙火味兒,雖不濃,但他也沒急不可耐到頂著這樣的味道去降低質量。
莊斐拍拍他的手臂,從他身上跳下來:“去吧。”
衛生間裡漸漸升騰起水汽。
莊斐蹲在地上看自己那弱不禁風的電腦,嘖嘖搖了搖頭,男人啊,好費錢。
水珠混著水流漏到地板上,嘩嘩直響,流水的動靜鑽入莊斐的耳朵裡,就像是剛剛下過一場春雨。
莊斐於是光著腳放輕了步子,推開淋浴房起霧的玻璃門,把腦袋探了進去。
她像是一隻使壞的貓咪,扒拉著門縫,將偷窺之事行得光明坦蕩,目光狡黠色|氣。
陳瑜清仰著腦袋,任水流沖刷腦袋上的泡沫液,長直的手指蜷曲起扣在髮絲間搓揉,他洗得專注,對自己所遭遇到的這些窺視全然不知。
小貓看滿意了。
還發出一聲來自帶著貓腔的評論。
“哇,好棒。”
陳瑜清揉搓腦袋的長指頓住,他睜開眼睛,撩起眼皮偏頭看過來,原來是小貓上了牆梁。
緊接著,修長的手臂探出來。
陳瑜清一把將小貓扯進了淋浴房。
纖薄的肩骨撞上緊實的胸膛。
隱隱作痛。
觸覺嗅覺聽覺都在放肆地撐開。
水流仍沖刷得急劇,將她的頭髮淋得溼透,磨砂玻璃上貼滿溼漉霧氣,水滴從耳後蜿蜒而過,被人覆著輕輕抿去。
陳瑜清側在她耳邊,聲音低啞而撩人:“為什麼要偷看?”
不等她回答,他卻將那瘦長白淨的手指緩慢而明目張膽地入侵。
“你有共享的權力。”
這是他放出的第一道誘餌,莊斐陷進去,手指沒入他黑色的髮絲間。
她低頭垂眼。
他的鎖骨瘦削,紅痣勾人。
隔著溼漉,扣在她面板上的指溫燙得厲害,他雙眼紅得發緊。
魚急了,要吃人。
......
混合著湍急水流聲的是破破碎碎的嗚咽聲,和苦苦哀求的聲音。
“陳瑜清。”
外溢的聲線斷斷續續,混雜著混亂的廝磨,嬌媚極致。
“我在。”他沉沉地開口,聲音在破碎中越來越蠱惑:“今天你先招惹了我。”
“莊斐。”
“你不能次次都不負責。”
兩人沒在浴池裡,莊斐靠在他身上,淘氣地掬一把泡沫擦在他沾染著水汽的臉上。
她開口同他說話:“小魚乾,我這一輩子都陪著你,好不好呀?”
“莊斐。”陳瑜清漫不經心地道:“說話要算話。”
這句話他說得多了,也似乎有些哀怨:“你不能總騙我。”
“不騙你。”莊斐偏過腦袋看他:“以後不管多忙,每週我都會空出一天來陪你。”
睡覺和玩樂都可以。
她會用她的方式去治癒他,給他快樂。
餘生很短,不能都用在事業上。
也應該和最愛的人享受最親密的時光。
浴池裡的水太多了,沐浴液經水流衝揉出來的泡沫晃一晃,便滿溢位浴池,一朵一朵如白雲濺在地磚上,不被吸附,只能幻化成鹼水。
“你喜歡極限運動嗎?”
陳瑜清閉著眼睛問,氣息微微喘動。
莊斐也想先睡一覺,慢吞吞地回答他:“我還想陪著你多活幾年。”
神經又猛地一觸,她睜開眼看向他:“你喜歡?”
陳瑜清還沒說話,莊斐便用沾著泡沫的手去捂上他的嘴:“你也陪著我多活幾年,別讓我為你擔心。”
“不是我。”陳瑜清滿意了,哼笑一聲:“是謝紀釗喜歡。”
莊斐於是又擰起眉心,替別人操心起來:“那這個得讓你姐姐知道,提前干預一下他的心理健康。”
喜歡極限運動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成了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還喜歡極限運動,這個人的思想就有點危險,他有可能會做出傷害到家人的行為來,一定是要過早干預的。
莊斐現在特別重視心理健康教育。
陳瑜清笑:“你說的是。”
在莊斐的反覆催促下,陳瑜清終於挪了步子下樓,應莊斐的要求,他必須去告訴陳心湄,她丈夫謝紀釗有藐視生命的嫌疑。
陳瑜清走了一路,也沒認為這事兒值得這麼重視。謝紀釗他能有什麼心理問題?也就莊斐一天到晚的替別人瞎操心。
天氣熱了起來,陳心湄將一箱新的物資打包好堆在門口,準備等她老公回來把紙箱子寄出去。物資是寄給女兒的,裡面是一些國外買不到的特產和一些換季的新衣以及部分生活用品。
沒等到老公回來,倒是等到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弟弟。
他來也行。
陳心湄使喚陳瑜清去把快遞寄了,陳瑜清正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麼,接了任務就準備去寄快遞。
無意中瞥見玄關處一摞宣傳紙。
宣傳紙16K大小,白色底圖上印刷著清新綠的“DIY文化衫招募”幾個字,既醒目又不晃眼。
陳瑜清拿起最上面的一頁,瀏覽過一遍後,問:“這是什麼?”
陳心湄不得不感慨,就是說自從弟弟談戀愛以後,真的變化了很多。
他都開始關心起她的事業了。
陳心湄於是特別自豪地告訴陳瑜清,她打算以“心潮工作室”的名義組織一場公益活動,免費教大家手工製作文化衫,與傳統的定製logo不同,她這回是打算教大家從最基本的裁剪做起。
“這次活動的主題就是”,陳心湄陶醉在自己的創意之中,“為心愛的人洗手做衣裳。”
陳瑜清眨了眨眼,有一個念頭在腦中萌生。
然後,他淡淡地開口。
“我報名。”
陳心湄:“?”
看吧,弟弟的變化真的不是一般大。
談了戀愛以後,居然要手執針線為心愛的姑娘縫衣裳了,要知道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弟弟逐漸開朗起來,是他們一家人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陳心湄鼓勵道:“可以呀。斐斐要是能穿上你設計的衣服,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不學這個。”
陳瑜清拒絕。
他說,他要學縫製婚紗。
陳心湄:“......”
她自己都是個半吊子,也就教教人做做T恤。
婚紗,她可不敢亂教。
沒那個金剛鑽,她不不攬這瓷器活。
她把他打發走:“問你姐夫去吧。”
莊斐發現陳瑜清最近下班又開始積極了起來,每天下班的音樂聲一響起,他就不見了。
只留下兩個組長還在堅守崗位。
雖然說,他們這個新品釋出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新產品的功能在不停地執行試用中,她也希望陳瑜清就保持著他目前無慾無求的生活態度。
但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她,要自己主持新品釋出會,莊斐就覺得他應該多上點兒心,要反覆多演練演練才行。
莊斐想起父親的話。
父親說,你要拿著鞭子在他身後。
行吧。
她多叮囑叮囑他。
這週週末是莊斐和陳瑜清約定的第一個陪他的週末,也……也是陳瑜清的生日。
8月31日。
小年齡幼兒擠進幼兒園大門的最後一天。
在給陳瑜清過生日之前,莊斐打算先跟他談談,模擬主持新品釋出會的事兒。
就是找一些群演在下面當觀眾,讓他在上面講。
這樣的一個演練。
莊斐剛張了張口,想喊他過來坐下,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伴隨著快遞小哥特有的洪亮嗓音。
“快遞。”
陳瑜清搶先在莊斐前面開啟門,接過快遞小哥手中的快遞,並在簽收單上簽字。
快遞箱好大一個,陳瑜清拆紙箱的時候,莊斐忍不住湊過去看。
他買了好多書籍。
莊斐看到最上面幾本是:
《演講與口才》《享受緊張》《演講的力量》《即興演講》……
上上下下堆砌起來,最起碼有三十多本。
行吧。
於是,莊斐想鞭策他的話吞進肚子裡。
人也挺努力的。
但……
莊斐沒看見的是,他最下面有一本書的書名叫——
《零基礎學縫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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