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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千金沒有穿越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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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番外·艾格蒂斯篇(其之三)

“卡米耶老師!”

頂著一頭僅有小指節那麼長的清爽短髮跑回教堂,艾格蒂斯顧不得歪斜的衣領和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推門便高聲喊:“下個月會有鐸西澤的貴族到倫巴爾來,我們必須在下月之前把新的壁畫完成!”

正繫著頭巾調顏料的卡米耶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淡定回答:“我知道。”

“下個月?!”

原本專心刮石膏的比爾驚得險些從梯子上掉下來,勉強抓著柱子穩住身體,回頭難以置信的問卡米耶:“老師,我們可以在下個月完成嗎?”

“試試看吧。”卡米耶靈巧揮動畫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從容,艾格蒂斯和比爾見他絲毫沒有要著急的意思,便也把懸到喉嚨的心重新嚥了回去。

太陽徹底西沉之時,三人終於結束一天的忙碌,比爾提議去波利酒館喝一杯,卡米耶嫌那裡人多太吵不願意去,艾格蒂斯雖然沒有什麼喝酒的慾望,但也耐不住比爾的死纏爛打,最後還是陪著他一起去了。

“我們又見面了呢,艾格蒂斯。”

看到跟在比爾身後出現在門口的艾格蒂斯,正託著酒盤的莎莉蝴蝶一般靈活躲過醉漢們伸向腰間的手,推開比爾擠到艾格蒂斯面前,不等艾格蒂斯開口先踮腳在他右臉印上一吻,磁性的聲音既曖昧又纏綿:“我可真想你。”

艾格蒂斯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他後退一步想要避開,卻被莎莉蛇一般纏住胳膊,拖拽著踏下臺階進入酒館。

“幸運的小子!”醉漢們紛紛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拳頭在酒桌上砸得“砰砰”響,大聲抱怨:“也就是臉蛋兒漂亮一些,身材簡直還不如我家的晾衣杆!”

艾格蒂斯額上青筋跳了跳,竟不可思議的對那日同病相憐的瑪緹亞斯多出了一絲理解來。

“莎莉小姐。”艾格蒂斯不著痕跡的和莎莉拉開距離,儘量不讓自己的尷尬表現出來,“可以給我一杯蜂蜜酒麼?”

莎莉的托盤上只有麥酒,以為艾格蒂斯是真的需要蜂蜜酒,只好依依不捨的送鬆開艾格蒂斯,去吧檯為他接蜂蜜酒,而艾格蒂斯則趁著她鬆開的空檔,奮力擠進了酒桌旁的兩位壯漢中間,徹底斷絕了再次被莎莉纏上的可能。

“哦,看來你很懂事啊。”

左邊蓄著大鬍子的壯漢一把攬住艾格蒂斯,哈哈大笑幾聲後勾著他脖子說:“莎莉雖然是波利的玫瑰花,但也僅僅是在這裡,等到露水褪去,太陽初升,只在夜晚盛開的玫瑰花便該凋謝了。”

對於來此飲酒的酒客而言,在酒館工作的漂亮女郎不過是枯燥生活中的調味劑之一,就好似一簇擺在餐桌上用來裝飾的花朵,吃飯時隨口送上幾句讚美,轉頭便可拋之腦後。比起愛慕,他們的“嫉妒”更像是一份虛假的恭維、一次短暫的求歡,都不過是為了能有機會嗅一次酒館玫瑰的芬芳罷了。

艾格蒂斯雖然不習慣莎莉的親密舉止,但並不認為莎莉是位可以隨意對待的女士,自幼接受的紳士教育令他比平民男性更加懂得尊重異性,這也是為何莎莉會因為一次短暫的初見就對他如此有好感。

“就算是隻盛開在夜晚的玫瑰,也不表示可以隨意採擷。”艾格蒂斯扒拉開壯漢的手,涼涼道:“不懂得欣賞的人,連俯身輕嗅的資格都沒有。”

“哦?小夥計竟然因為莎莉生氣了。”壯漢笑得更厲害,拿胳膊在艾格蒂斯肩膀上使勁撞了撞,幸災樂禍的說:“怎麼,你想把這株玫瑰移栽到自家的田地裡嗎?”

“很遺憾,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園丁,不懂得如何呵護玫瑰。”艾格蒂斯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對於粗人而言,麥草不是更合適?”

同桌的大漢們幾乎都是在工坊做活的工人或者漁民,不太能聽懂他話中隱喻,比爾卻是聽懂了,被他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把他從肌肉堆里拉出來,湊到他耳邊生氣的說:“酒館這些常客脾氣都很火爆,千萬不要激怒他們!”

收到警告,艾格蒂斯依舊一派雲淡風輕,他婉拒其他酒客的邀請,獨自離開酒桌去到之前瑪緹亞斯睡覺的舊沙發坐下,昏黃的煤油燈光好似催眠的藥劑,不消一會兒他就意識模糊打起了盹。

半夢半醒間,他察覺到身邊的沙發微微下陷,鼻尖隱約可以嗅到一股奇妙的幽香,這香氣既清冽又綿長,像極了他曾在奧莉維亞身上聞過的味道。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循著香氣挪動腦袋,身子連帶著一起歪斜,沒有倒在沙發上,反而跌入了一個香氣籠罩的堅實懷抱裡。

“嘿,醒醒。”

瑪緹亞斯伸手在艾格蒂斯白淨的側臉上戳了幾下,好笑的說:“上次義正言辭給了我一耳光的人,現在可不要和我做同樣的事啊。”

聽到說話的是個男人,艾格蒂斯的睏意頓時煙消雲散,猛然挺直身子離開瑪緹亞斯懷的胸膛,卻因起得太快撞上了瑪緹亞斯的下頜,兩人頓時都疼得縮成了一團。

“為什麼只要在酒館遇見你就總會發生不幸的事。”瑪緹亞斯捂著下巴咬牙切齒的說:“下次再看到你,我就應該轉身回去。”

“你現在走也不遲。”艾格蒂斯捂住疼痛的後腦勺,咬牙反駁:“你如果不坐過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你看著像只單純無害的小羊羔,說話怎麼比狼還要兇悍。”瑪緹亞斯既生氣又想笑:“除了那天不小心摸了你的屁股,我應該沒有其他地方得罪過你吧?”

艾格蒂斯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又黑了一層:“這件事你最好再也不要提。”

瑪緹亞斯舉手:“行。”

說完後又嘴賤補了一句:“又沒什麼肉,我還以為捏了一塊乾麵包呢。”

話音剛落,艾格蒂斯的手掌已經落在他胸前,攥住他的衣領,用力扯著他低下頭,金色眼眸如鷹一般死死盯著他,咬牙警告:“山羊也是會頂人的,憤怒的山羊可以戳穿獅子的肚子,我也可以。”

離得近了,瑪緹亞斯可以清楚看見他與頭髮一樣的淺亞麻色眉毛與眼睫,煤油燈光一照,這份奶色變得愈發明顯,像幾隻撲閃的淺色蝴蝶。

瑪緹亞斯的心思被蝶翅扇得飄飄忽忽,竟然覺得艾格蒂斯那雙滿是怒火的金色眸子也變得有些可愛,阿薩坦圖大多是尤立人,尤立人都是深眼眶的圓眼睛,很少見到威瑟坦貝爾貴族們特有的柳葉形長眼,更不用說這種金色的淺瞳,黃水晶般乾淨剔透,明明淺得很,卻怎麼看都看不到底。

瑪緹亞斯不得不承認,他雖然不喜歡艾格蒂斯的脾氣,但十分喜歡他的眼睛。

“知道了,小山羊。”

瑪緹亞斯捏著艾格蒂斯的手腕將他推開,無奈回答:“我再也不會提了,保證。”

艾格蒂斯的怒火這才稍微平息,回到沙發坐好。

夜色漸深,酒館的客人越來越多,本就吵鬧的酒館變得更加嘈雜,艾格蒂斯和瑪緹亞斯之間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你……不去喝酒嗎?”

最後還是瑪緹亞斯憋不住,沒話找話說:“波利有整條七號街最好喝的麥酒。”

艾格蒂斯雙手環胸靠在沙發裡,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喝酒。”

瑪緹亞斯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那可以嚐嚐蘋果酒,倫巴爾的蘋果也很有名。”

艾格蒂斯的語氣沒什麼起伏:“我也不喜歡吃蘋果。”

“不愧是貴族。”瑪緹亞斯皮笑肉不笑:“到哪裡都改不了挑剔的毛病呢。”

艾格蒂斯這才捨得挪動眼珠子,瞪著他說:“比爾每次來都會喝到酩酊大醉,如果我也喝醉,酒館打烊後我們就可以在街上過夜了。”

比爾衷情於倫巴爾的葡萄酒和麥酒,每次來都會和老朋友們暢飲一通,喝到走路歪斜滿口胡話,艾格蒂斯之所以耐著性子陪他來,也是擔心他會爛醉如泥流落街頭。

“難道不是害怕莎莉在你喝醉時吃掉你?”瑪緹亞斯開玩笑。

艾格蒂斯回以冷笑:“看來你已經被吃幹抹淨了,骷髏先生。”

“哈哈哈哈!”瑪緹亞斯大笑出聲,他自作瀟灑的捋了捋自己紅棕色的長髮,側身倚在沙發扶手上,單手撐著下巴看向正周旋於醉漢之中的莎莉,挑眉說:“的確是骷髏,不過不是莎莉啃出來的,或許你不相信,但她的確是個好姑娘,只是運氣不太好。”

艾格蒂斯口中繼續發射利箭:“因為遇見你麼?”

瑪緹亞斯搖頭:“因為遇見了負心漢。”

說完後覺得不對勁,連忙補充說:“不是我。”

艾格蒂斯沒忍住笑出聲。

“莎莉是鐸西澤一位大酒商的女兒,十幾歲時受到阿薩坦圖梅耶多郡一位男爵的矇騙,偷了家中錢財與他一起私奔到阿薩坦圖。來到阿薩坦圖後才知道男爵早就已經結婚,男爵夫人是子爵家的女兒,男爵不敢激怒妻子,便將莎莉賤賣給了人販子。莎莉用身上所有的錢財首飾收買了負責看守的人販,獨自穿過帕帕拉森林和波託底河,穿著破爛的裙子、赤著紅腫的雙腳,用了十天才逃到國都倫巴爾。”

瑪緹亞斯語氣中滿是憐惜:“她在貧民窟住了半年,靠給貴族洗衣、去農場擠牛奶攢下了一些錢,她用那些錢購置了一套體面的衣物,然後主動來到波利酒館,用調酒的手藝換來了現在的工作。”

“她為什麼不回家?”艾格蒂斯看著莎莉臉上燦爛的笑容,心裡也不禁酸酸的。

“換做你會好意思回家麼?”瑪緹亞斯長嘆:“鐸西澤是用馬蹄和弓箭建成的國家,國民的骨頭比花崗岩都要堅硬,莎莉也是花崗岩拼成的女人,不會回去的。”

艾格蒂斯沉默不語。

“怎麼?”沒有聽到艾格蒂斯出聲,瑪緹亞斯偏頭睨他一眼,笑道:“動心了?”

“沒有。”艾格蒂斯收回目光,垂眸低聲說:“我是威瑟坦貝爾的離群雁,不適合鐸西澤的花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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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日夜輪替中飛速流逝,隨著壁畫逐步走向完工,倫巴爾的節慶氣氛也漸漸變得熱烈起來。

比爾喜歡熱鬧,早早就盤算好了節日當天的計劃,不僅自己要玩個通宵,還想拉著艾格蒂斯一起。可惜艾格蒂斯對他的耐心早就在幾次深夜拖拽他回家的路上耗盡了,沒等他說完便嚴詞拒絕,寧願留在家裡陪卡米耶聊天喝酒。

“年輕人就該多出去玩鬧,陪著我這老頭子有什麼意思。”

卡米耶飲過葡萄酒後有些微醺,嘬著菸斗醉醺醺的說:“節慶的日子可以在街上看到不少漂亮姑娘,去碰碰運氣如何?”

“不需要。”艾格蒂斯隨意抿了口果酒,無所謂的說:“這份運氣留給比爾就好。”

“哦?”卡米耶盯著他比冬日湖面還要平靜的臉看了許久,突然說:“裡格蘇拉三大貴族之間每一代都會建立姻親關係,你的未婚妻應該是瓦里葉家族或貝拉克諾斯家族的女性吧?”

艾格蒂斯準備倒酒的手瞬間收了回來。

“我沒有未婚妻。”

艾格蒂斯收回紛亂的思緒,重新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平靜道:“瓦里葉家族這一代只有兩個女孩,一位嫁去了拉普納多,一位正被我的哥哥和奧汀森家的長子追求,至於貝拉克諾斯家的女性……更輪不到我。”

“是麼?”

卡米耶一臉懷疑,以他還在諾曼公堡時對各大貴族的觀察和認知,瓦里葉伯爵對名利的熱衷程度可以說近乎狂熱,諾曼公爵在王國的影響力遠大於奧汀森伯爵,怎麼看都是和諾曼家族聯姻更划算。

“我的情況您不是很清楚麼。”

艾格蒂斯笑了笑,語氣中滿是自嘲:“長著金色眼睛的詛咒之子,既無法在大型場合露面,也無法進入王宮任職,不過是個頂著諾曼名頭的空殼而已。與其把女兒嫁給無用的公爵之子,還不如嫁給伯爵家前途光明的繼承人,不是麼?”

他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從容,可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出了他心中的動搖,卡米耶沒有繼續深談這個話題,而是起身走到櫃子前面,踮起腳翻了翻,從最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紅色小瓶子後重新回到艾格蒂斯對面坐下。

“給你看個好東西。”

卡米耶叼著菸斗,用因常年握筆而佈滿老繭的手小心翼翼將紅瓶子擰開,指尖在瓶口輕輕敲了敲,一滴紅色液體在瓶子邊沿晃了幾下,才滴答一聲落入酒瓶之中。

艾格蒂斯看不懂他在做什麼,還以為他是往葡萄酒中加入了什麼稀罕的調味料,正想把瓶子拿過來聞一聞,便看到瓶子如被震動般劇烈搖晃,瓶內的深紅色酒水隨著晃動漸漸褪色,變成了晶瑩剔透的淺藍色。

“天啊!”艾格蒂斯驚得自凳上站起,金色眼瞳燦若辰星,傾身無比激動的問卡米耶:“卡米耶老師!您竟然也懂鍊金術?!”

“哈哈哈哈!”卡米耶非常滿意他的反應,擺手說:“不不不,不是鍊金術,是比鍊金術更厲害的東西。”

“比鍊金術更厲害的東西?”艾格蒂斯蹙眉:“不可能。”

“是魔法。”卡米耶眯起雙眼,就像一隻狡黠的老貓,他把紅瓶子收回掌中,握著菸斗的右手指向東方,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說:“在帕帕拉森林深處,靠近峽谷的地方,住著一位強大的魔女。這位魔女的房子被包裹在血紅色的玫瑰花從之中,只有在滿月之夜踏入玫瑰花園的人,才能找到通往魔女居所的正確道路。這個瓶子裡裝著的,是魔女的眼淚,可以將酒變成強身健體的藥水。”

“藥水?”

艾格蒂斯低頭看著瓶子裡清澈的淺藍色液體,滿眼都是懷疑:“您喝過麼?”

“當然。”卡米耶為自己滿上一杯,在艾格蒂斯出聲阻攔之前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無比暢快的說:“喝完後會覺得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得到舒展,就好似在夏日的波託底河中暢遊了一番。”

他給艾格蒂斯也倒上了一杯,催促他:“快嘗一嘗。”

艾格蒂斯絲毫沒有舉杯的慾望,抬手攔住卡米耶倒酒的手,擔心道:“這種可疑的東西還是少喝一點吧,卡米耶老師。”

“怎麼,你不相信?”卡米耶挑眉。

“我當然相信有魔女存在,不然我的眼睛也不會是現在的顏色。”艾格蒂斯嘆口氣無奈的說:“我只是不確定帕帕拉森林裡與血色玫瑰作伴的那位,到底是好是壞。”

“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壞。”卡米耶叼著菸斗悶笑道:“好壞取決於你交給她多少金幣。”

“那不是更可疑了麼?”艾格蒂斯眉頭皺得更緊,“想要強身健體不如先丟了您的菸斗。”

卡米耶連連搖頭:“不可能,菸斗已經是我的一部分,我的靈魂和靈感有一半都住在裡面。”

“艾格蒂斯。”

見艾格蒂斯神色黯淡,卡米耶放下拿著菸斗的手,認真問他:“你怨恨魔女嗎?”

艾格蒂斯輕輕搖頭。

“為什麼?”卡米耶有些驚訝,“魔女可改變了你的一生。”

“如果不是我父親徹底奪走了她們的人生,她們又怎會將憎恨刻在我的身上。”

艾格蒂斯垂眸看著酒杯中清澈的藍色藥水,低喃:“我並沒有怨恨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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