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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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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就象個懦弱的孩子在行使著他無法控制的殘忍,流著淚殺人。那,我呢?

是自暴自棄吧,有時,又似乎在迷離中墮落,隨心所欲著。他並沒有囚禁我,這屋子,每一扇門,每一扇窗都是開著的,七天裡,他出去過無數次,我有無數次離開的機會,可是,一次都沒有嘗試。因為————我無力地摸上自己的手腕,那裡,才是真正的枷鎖。

他到底給我注射的是什麼,他不會告訴我,只有種隱隱的絕望:恐怕這輩子我離不開這東西了。

鬆開唇,我無聲的哽咽了聲:我害怕那噬骨炙心的難受,我離不開這兒————“雁子,”突然輕輕的一聲喃喃,感覺一隻冰冷地手摩挲著我的額角,我哽咽著抬起眼,已是淚水漣褳,“枷葉——-”支離破碎。

他的額角覆上我的額角,“知道我找了你多長時間嗎,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他的淚水滑落在我唇角,我的心蹙緊的那一角彷彿突然被燙開,“嗚——”放聲的哭了出來,許久,男孩兒的額角一直貼著我的額角,陪著我流淚。

“雁子,我們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城市,走地遠遠的,”男孩兒的眼睛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緊裹著被單,我蜷坐在床角呆呆地搖搖頭,突然,又抬眼看向他,“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枷葉,你現在應該在醫院!”

“哈,你現在這樣了還——-”男孩兒冷漠嗤笑的眼睛,讓我更難受,是呀,我都這樣了,枷葉怎麼辦?

“就這樣吧,日子照樣要過,我不能耽誤了你,”幽幽地望著窗外的枝葉說,男孩兒沒做聲,我看見他微蹙著眉頭看著床頭的一隻針頭,被單下的手不禁縮了縮,“他給你下藥了?”男孩兒眉頭鎖地更緊,聲音冷地沒有一絲溫度,我難過地垂下眼,“這個畜生!!”突然一聲大吼,我驚懼地看見枷葉從腰間拔出一杆槍,“枷葉!!”撲上去死命抱住了他的腰,“你要幹什麼,哪兒來的槍?!”顧不得被單的滑落,我現在只想不顧一切地奪過槍,半跪在床間,死死地拽著他緊握槍的右手,“雁子!”男孩兒卻倒吸一口冷氣,驚待著看著我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枷葉,槍給我,”此時,我卻出奇的冷靜,目光嚴肅地盯著他,“槍給我!”口氣甚至嚴厲,“看看他把你害的,他把你害的!——”男孩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淚順著他的眼角落下來,心中一片苦澀,卻依然嚴厲地,“槍給我!”

他象個憤怒地小牛犢盯著我啜著粗氣,又是個極度傷心的孩子,“枷葉,你想要我死是不是,是不是,”手緊緊握著他握著槍把的手,眼睛發熱,卻犟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突然狠狠推開我,倔強地抹了下淚,然後,憤憤地跑了出去,我呆呆地攤坐在床上,哽咽出聲,眼淚終於滑下來:枷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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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開門,迎上的是張不認識的臉,“找誰?”非常謹慎,我微笑著朝他點點頭,“你好,我是他表姑,”瞟了眼病床上的枷葉,我才進市局多長時間,並不是所有的刑警都認識,何況,今天我也沒穿警服。

“哦,你好,他還睡著呢,放心吧,”他微笑著站起來。

輕輕地寒暄了幾句,我有意無意地瞟了眼這位刑警的腰間,枷葉抽出的那把槍,我不會看錯,正是警用配槍。

見對方臉色也沒有異樣,我放下了心,又有些不可思議:這孩子怎麼拿到他身上的槍的?

或者,不是他的。

望向枷葉的眼光一擰,我走過去,他趴在床上,陷進方枕裡的臉龐有抹微燻的紅潤,淡淡的,讓人見著心一軟,無奈地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撫上他的額角,“藏哪兒了,”男孩兒的唇明顯不耐地微噘了噘,“在他身上,”眼睛一直閉著,“真的?你怎麼拿到的,他都一直沒覺察?”我輕輕哼著,歪著頭揪了揪那抹紅潤,“要你管!”男孩兒真不耐煩了,臉一歪埋進枕頭裡,也不知是因為我問他,還是我揪了他,我也沒怎樣,只收回手又嘆了口氣,幽幽地盯著他,“都太平點兒吧,”卻才要起身,左手腕被他緊緊抓住,他的臉龐依然埋在枕頭裡,也沒做聲,可就是不放手,抓的緊緊的,“枷葉,”無可奈何,男孩兒突然甩開我的手,恨恨地。始終,沒看我一眼。

我起身,也沒辦法:自己本就是個沒用沒膽的人,能指望他怎麼看你。

當我見著飛楊,不知怎的,眼睛一熱,真想哭,可終究忍著了。

他卻只淡淡瞟了我一眼,扣上帽子,走了出去。我跟在他後面。直到上了車———“忍著幹嘛,想哭就哭,”透過前視鏡,他橫了我一眼,可被他這麼不懂事般的一說,我怎麼也哭不出來了,覺得自己再可憐也哭不出來了,飛楊個從來就沒良心的————吸吸鼻子,我倔強地看向窗外,心想:趕明兒,我真死了,看你怎麼想,怎麼想,“青年路水印小區有人報警,”“收到,馬上過去,”飛楊懶懶地擱下對講器,開始反轉方向盤,半天,車裡還是沒聲音,他開他的車,我想我的,直到車駛上二橋,“別惱了,今天全聽你的,我跟你後面,”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他還知道心疼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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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全聽我的。

飛楊性格古怪,有時候你根本摸不準他的脾氣,今天,他卻出奇的溫順。

“你去把裡面的錢收了,”我瞟了眼裡屋桌子上的鈔票,飛楊默默地走了進去。若有所思,我望著他恬靜的臉龐,象個聽話的孩子:平時我這樣指使他做事情,他早跳起來了,今天真夠隱忍。

“唉,唉,你們憑什麼收我們家的錢,我們就自己家裡人玩,礙著誰了?”

微皺眉頭轉過眼,冷眼看著這個跳起來的痞子,水印小區報警的是對老夫妻,他們舉報隔壁總有人聚賭,嘩啦啦的麻將聲吵的他們日夜難寢,今天更過分了,大白天叫囂聲就不斷,他們實在受不了了。

是我敲開的門,“喲,好漂亮的madame,”就是這個痞子開的門,見著門口的我們徵了下,隨後就是這麼句話,流裡流氣,我忍著沒回頭看飛楊,“都起來站旁邊去,”我的小高跟踩在木質地板上“噔噔”響,一手拿著警務登記本,一手指示著裡面的人,“誒,小美女,我們怎麼了,家裡人玩玩兒——-”裡面的男人站是都站起來了,卻各個兒一臉不在乎,吊兒郎當,“身份證,”冷著臉,我公事公辦的樣子,也沒理他們輕浮的態度。飛楊也只不做聲地收點著桌面上的現金,我和他都不慌,馬上祥子他們都會過來的。我倆接警執行任務從來沒有落過單,總有人照著,這也是上級對我們的關懷。

“誒,madame,你這麼漂亮當警察真浪費了,”別理他們,只專心抄你的身份證!

我這麼告訴自己,可身體就是不由自主的發軟,臉越來越紅,低著頭緊緊咬上唇,我額頭都開始滲細汗了:完了!我清楚是那藥————“誒,你們幾個幹什麼的,都給我老實點兒站好,自己家裡人玩?是不是讓我們查查你們家祖宗八代,看看你們這幾個哪朝哪代是親戚!”

祥子他們終於來了,我把手上的身份證交給他時,嘴唇都在隱隱顫抖,“雁子,別放在心上,這群人渣!”

許是我的臉很紅,眼睛都溼潤了,他以為我是被那幾個小痞子說的————不,是藥,我知道那種噬骨殘心的感覺就要鋪天蓋地的過來,要快!!

強忍著搖搖頭,笑容一定很難看,“對不起,我有點——先走了,這裡麻煩你們了,”快步走下樓,甚至三步並兩步跑了起來,車,車,快回去,回去———心理只這個念頭,“雁子,雁子!”我聽見那家陽臺上傳來飛楊的喊聲,已經顧不上了,攔下一輛計程車就鑽了進去,這樣的我怎樣面對飛楊?幸好,幸好,不能讓他知道,他一直不喜歡唐小庭,不喜歡他———迷迷糊糊地攤在椅背上想,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看吧,還是得回去,回去———當我一把推開大門,迷離的眼睛只看到幾個模糊的影子,“雁子,”是唐小庭的聲音,我卻看不清哪個是他,象個無措的孩子我不由自主扯了扯領口的領帶,茫然又似煩躁地左右看了看,“雁子,”他扯住了我的手,肌膚相碰,我渾身突然象著了火,“小庭,小庭,”我只是象個孩子無助的嗚咽,雙手緊緊拽著他胸前的襯衫,也不知道要什麼,就是望著他嚶嚶地哭,“寶貝,我的雁子,雁子——-”他一把抱起我,唇不住摩挲著我的額角,我不覺開始細細啜著粗氣,身體軟地快化成一灘水,他抱著我走上了樓,只隱隱看著那幾個或坐或站的影子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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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出來了!扯了扯制服的領口,我叉腰站在走廊裡痛快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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