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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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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瞄著我,突然一伸手把我才綰好的頭髮又拆開,“枷葉,”我瞪著他,他呵呵笑起來,有些調皮,“這樣好看,”我也懶地再綰,橫他一眼,然後閉上眼枕在椅背上,突然右耳塞進一個耳塞,“MYLADYBLUE”是首深邃悠遠的曲子。我微微彎開了唇。

“你什麼時候下的,”我微眯起眼,依然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手撫上他的眼稜,“你那天說好聽我就下了,”男孩兒微笑著稍稍支起身,調控著他手裡的MP4,耳塞的一頭在我耳裡,另一頭在他耳裡,那天,和枷葉一起看《TheBigBlue》這部片子時就很喜歡這首主題曲,如此的深沉,就象置身於海底。

“很不錯的電影不是嗎,很久沒有看過這麼湛藍的片子了,純粹的玄妙世界,只是大海,只是那一片藍,一輪月,一片海,一隻海豚,一個男人——-”喃喃著,眼睛裡一定寧靜幾許,枷葉望著我笑,然後一歪頭,又靠進我的懷裡,靜靜地,周身顛簸、惡臭、骯髒的一切彷彿都消失了,我好象又沉浸在了呂克·貝松一塵不染的攝影為我們營造的寧靜安詳的深藍之中,這份寧靜凝聚在人的內心深處,漸漸溫暖————依偎著枷葉,我慢慢合上眼,唇邊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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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選擇虹口區,也是因為看中了這裡的一所學校:上外附中。出來時,我就一直告訴自己,可以讓枷葉吃不上最好的,穿不上最好的,可書一定要念最好的,這孩子不能毀在我手裡。之所以認定上外附中,一來我媽媽在這裡讀過兩年書,感覺親切,二來,枷葉終究屬於“海歸派”,還是這種外語強校適合他。

可是,怎麼讓他進去讀,成了問題。

我們沒有這座城市的戶口,就算手頭上有些錢可以插班進去,可,將來高考呢,何況,我根本不願意枷葉只是作為“借讀生”上學,我也是學生過來的,這種身份不可否認會受歧視,特別是在這種眼高於頂的重點高中。

我愁上了,卻沒有放棄。枷葉很聽話,這兩天都在家裡靜靜的收拾著房子,看這孩子沉靜的模樣,我更下定決心一定要辦好這件事。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站在上外附中的門口了,舉步想進去,心念著:先交錢插班進去讀,然後再想辦法———心裡是煩躁的,這個想法終究不是最好的,再想想,還能怎樣————舉棋不定,我站在校門口又停住了,眉頭鎖地死緊,“叮鈴————”已經是放學的鈴聲了,大批學生從裡面湧出來,大門前嘰嘰喳喳,有家長就在門口端著飯等著,可能是高三的孩子要上晚自習,父母來送飯的,“秦師傅,忙啊,”門房是個看起來挺精幹的老頭兒,來往的家長似乎和他都挺熟,打著招呼,“咳,秦師傅還沒吃吶,怎麼沒把孫子接來,”“孫子今天跟他媽媽先回去了,學校明天有部裡的檢查,大家都忙,他到處跑也不好,”“又有檢查呀,都快期中考了,也不怕影響孩子們的情緒,上次也是什麼部裡的督導評估什麼的,讓我孩子又回去寫書法,又練朗誦的,耽誤不少時間,”“就是,我看學校還是少弄些這種事情,現在教學質量才是——-”家長們開始七嘴八舌,老頭兒也只是笑笑,“那也沒辦法,學校也是被動的,上面來了通知要檢查,你有什麼辦法,只是忙死了校領導老師們,都辛苦啊,”“也是,我兒子回去說,他們李主任這幾天忙地都象陀螺了,也是辛苦,象李主任又是領導又帶教學,”“啊,你兒子是李主任帶啊,聽說他外語教的很不錯,”“是很好,那麼年輕,現在又是教導主任,我兒子說這個學校他誰也不服,就佩服他,李主任帶學生是有一手,”“呵呵,是啊是啊,李主任是很不錯,誒,秦師傅,聽說這李主任是北外畢業的,還聽說他老婆很有來頭,”“咳,年輕有為,年輕有為,”這老頭,也是一滑頭兒,自各兒學校領導怎麼好多議論,只是笑著打哈哈,“這李主任將來肯定是要提校長的,”“你怕說得,聽說他老丈人是教育部的老領導,校長?恐怕還要爬得高——-”“誒,那不是李主任嗎————唉,李主任你好啊,現在才下班啊,真辛苦啊,”“李主任,這是今天寄過來的您的資料,我早上讓王老師給你捎上去,她又忘了,”走出來一個男子,看上去是很年輕,帶著溫和的微笑接過那老頭送上前的資料,又和圍過來的家長禮貌地打著招呼,說話不急不徐的,溫文謙和的樣子。

“難怪學生都喜歡他,又有風度,我兒子將來要象他這樣就好了,”“咳,是年輕有為啊,又這樣的背景——-”家長們背地裡又議論起來,秦老頭只當沒聽見的繼續清理著手頭上的書刊雜誌。

我若有所思地一直站在一旁,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也許,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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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的點子很齷齪,可是,在眼前絲毫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顧及不到道德上去,只要枷葉能上學。

我也沒有隱瞞枷葉,對他實話實說了我的計劃,因為,需要他配合。他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走開了,我沒當回事,只當他答應了。

“哎呀,”“小心!”

一雙手環住了我的腰部,我驚惶地抓住了他的衣領,“對不起,”慌忙鬆開,拾起散落一地的宣傳單,“你沒事兒吧,”俊秀斯文的臉龐有著禮貌的關切,“沒事兒,謝謝你,”我仰起臉羞澀一笑。他點頭離開。

街頭一段芝麻大的小插曲就此結束,微風在旁頑皮地打著轉兒,卻似乎想留下什麼————對,留下我的不良用心:不遠處,一個男孩兒帶著棒球帽,手隨意插在荷包裡,用手機記錄了之前的一切。我走過去,宣傳單隨手扔進垃圾桶裡。男孩兒把手機丟給我,雙手都插進荷包裡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翻看著自己的手機,“恩,照的不錯,”滿意地點點頭,合上手機,我跟了上去,“boy,今天想吃什麼,”學著他把手也攏進荷包裡,笑眯眯地望著男孩兒,男孩兒看著我快活的模樣也好笑地搖搖頭,“你不覺得這麼做太幼稚?”

“什麼幼稚,我有把握,”沒所謂地聳聳肩,忽而看見馬路那邊挺熱鬧,“那邊在幹什麼,走,過去看看,”撞了下男孩兒示意往那邊蹭了過去,男孩兒無趣地翻了個白眼,還是跟了過來,“本店今天派送情人蛋糕,哪對兒KISS地最有美感,蛋糕是你們的,本店免費咖啡一個月派送,是你們的,”一個小個子女孩兒站在一家裝潢漂亮的蛋糕店前吆喝著,古靈精怪的,旁邊一些個同齡的男孩兒女孩兒在跟著起著哄。是些小孩子鬧著玩兒吧,我淡淡笑著搖搖頭,往後退,沒注意跟在後面的枷葉,撞著他身上,卻見他不耐煩地只瞪我,好笑地伸出手向後拉住他的胳膊,哄著他,“去吃揚州炒飯好不好,一人一杯牛奶——-”“你自己去喝,”枷葉的眉頭立馬嫌惡地皺起來,呵呵,怪了,他討厭喝牛奶,卻還沒讓我開口繼續逗他,一道清脆的聲音插進來,“誒,這位姐姐,和你的BFKISS一個嘛,你們都這麼漂亮,一定很美,蛋糕哦,咖啡一個月免費喝哦,”女孩兒望著我們笑嘻嘻,這才發現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我們,臉有些紅,卻沒有亂了陣腳,我微笑出來,“對不起,我們不是情侶,他是我的———”“哦,弟弟也沒關係啊,這年頭時興姐弟戀,就算是親姐弟也沒關係啦,純純一吻還美些,”小丫頭搶白道。呵,他們到開放。

我皺了皺鼻頭,笑地好象挺遺憾,又象蠻為難,拉著枷葉的胳膊,我瞟了眼那邊的女孩兒,古怪地說,“他是我兒子,”女孩兒嘴巴有片刻的張大,緊接著是“切”地倒喝聲。我管他那些,拉著枷葉走了。

“媽,我想喝牛奶,”被我拉著的枷葉一直不做聲,走了段兒,他突然吭了聲,我回過頭望向他,男孩兒瞪著我,眼睛都要著火了,“枷葉,你說什麼,”我笑嘻嘻望著他直眨眼睛,“你還說你不幼稚?我陪著你玩兒啊!”男孩兒真生氣了,朝我火大地直嚷嚷,我還象只跳蚤樂呵呵地往他面前蹭,“生氣了,真生氣了?”

男孩兒氣嘟嘟地不理我往前走,我笑眯眯地走在一旁。這是惡趣兒,逗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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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要過的,快活的過,憂傷的過,提心吊膽的過,鬥志昂揚的過,總是要過的。嘆了口氣,我放下手裡的一打照片,心想:只是我這日子過的,非要捎帶上別人的,實在有違我的本心。

“我跟你一起去吧,”枷葉擔心地望著我,微笑著搖搖頭,我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照片,“這個惡人我一個人去做好了,不想把你也捎帶上,”抽出那張我緊抓著對方衣領的照片,瞟了眼男孩兒,“這張修改的不錯,瞧咱多‘深情脈脈’,”照片回來都讓枷葉用電腦加工過,這孩子著實是個電腦天才。天衣無縫。

“這張我沒有修改,”男孩兒冷冷地說,“那就是我演技好,”莞爾。拿起外套出了門。

人要忍不住做壞事時都是怎樣的心情?興奮?膽顫?隱隱的絕望?

我很冷靜,說明我的血液裡確實有不夠安分的因子。

學校傳達室蹭亮的玻璃照應著一張年輕女人的面孔,特別是那雙別有用心的眼睛,很靜,可自己清楚,那裡面掩埋的心事比夜色還深。

他出來了,推著一輛電動車,門房的老頭跟他打著招呼,“李主任,電動車修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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