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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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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再累,也得有點毅力。把自己的耐力發揮到極限,咬住牙,沉住氣,才能走過一段艱難的路。桌下,我暗自握緊拳。這麼多同事面前,我反而逐漸平靜了。

“雁子,終於出院了,生病了也不讓我們去看你,真是,”“咳,小姑娘家不好意思吧,”“呵呵,你別說,雁子這一養病變的更漂亮了呢,”“咱雁子本來就漂亮,”同事們依然豪爽,你一言我一語的,我本來在局裡就是新人,只害羞地笑,他們也沒覺著異樣,“我說你得的痔瘡,”他一邊遞給我一杯清水,一邊不著意說了句。我接過水杯,訕笑隱沒在唇邊,“雁子,什麼時候上班咧,”“明天吧,”我端著水杯安靜地望著他們微笑,“後天吧,你在家裡再鞏固一天。各位,我姐上班後還勞您們多照顧一下,她才恢復——”唐小庭真摯地也望著他們。那雙帶笑的眼睛此時漂亮的不可思議,因為,裡面有讓人心醉的關愛與溫柔。

“呵呵,雁子,你真有個好弟弟,你病著時,局裡學習‘三個代表’材料,小庭一課沒落地來幫你抄,筆記做的比誰都好,你再考,準得第一咧,”“是啊,其實,我們也是要來謝謝你們家小庭的,他借給我們的材料真的省了不少事兒,”唐小庭這樣會做人,我到是沒想到。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放進自己右手手心裡,抬起頭,笑著,“我們家小庭是不錯,你們有沒有好的女孩介紹一下啊,省的我操這心,”“咳,雁子你是白操心,小庭這麼好的條件,”我先看到的是單博和陶冶,他們那看戲般的情態,再看向唐小庭————淺笑。任我握著他的手,仿若任我為所欲為。那模樣,讓我心頭一窒:真瘋了?還要扯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兒推進他們這沒心沒肺的狼圈裡?你想害死誰?

相信,我介紹一個,他會收下,介紹兩個,他收下,三個,四個————他不在乎的。他這種心性,他會讓最後的罪孽全算在我頭上,他害人,而,是我招攬的————略顯煩躁地鬆開他的手,拿起水杯又塞進唇邊。水,流進嘴裡,是苦的。

一口水喝下去,讓我的唇溼潤的更豔,可靈魂幹竭地卻越發疼痛。我放下水杯,卻不得不笑。

這是怎樣的人生?情何以堪。

“飛楊呢,”這個問題,不知為什麼我會忍到現在,“呵呵,就說雁子和飛楊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麼現在才問,他跟你一樣,前天才住的院,那小子出水痘了,”同事們的話或多或少有曖昧,可我不在乎,也不害怕:他們害的了唐步庭,害的了李承椏,甚至害的了枷葉,可他們害不了飛楊。我也不知道自己對飛楊哪兒就來得這麼深厚的自信,這就象一種根深蒂固的認知,如此堅信!

“哦,”我點點頭,只是象個孩子般點點頭。

想到出水痘的飛楊,毛躁起伏的心突然就平和了下來:我和他現在在一個城市,不要緊了。莫名其妙,我竟然如此想著。

是的,我現在最想做的,是去看他,看看飛楊。

而我去協和醫院看飛楊卻是第二天的事了,當天晚上,唐小庭抱著我回到了我們曾經不日不夜糾纏七日的住所。

沒有做愛。他象個盡職盡責的好老師,耐心地給我講了一晚“三個代表”的學習材料,並給我煮了碗熱騰騰的雞蛋麵,象在照顧一個將要高考的孩子。

這樣寧靜的唐小庭也是讓我驚訝的。可我忘不了他的本質:這是個邪惡的孩子。

所以,我見到飛楊時,兩眼腫腫的,昨晚熬夜背書背的。

飛楊盤腿坐在床上,滿床攤著的全是航模的零散部件,旁邊斜歪著一隻飛行器的半成品。他從小就好這,家裡一面牆都是航模作品。

“出個水痘還住院,”我走過去點了下他額角的小痘痘,他不耐煩地皺眉一讓,“你得個痔瘡還住院哩,”“你就知道我真得了痔瘡,你怎麼就不來看看我,”我坐在床邊,隨手扒著那些零件,腳晃呀晃的,低垂著眼,語氣竟然有些哀怨,“唐小庭說你得了痔瘡,誰也不想見,”雙手枕在腦後,他躺了下去,微眯著眼望著我,“唐北雁,”喊我一聲,他又不說話了。我無聊地瞪他一眼,“你這院住著,誰照顧你啊,”我還是站起身來,去翻了翻他的床頭櫃,裡面整齊的擺著住院要用的用品,全部用保潔膜包著。飛楊有極度潔癖。

“我又沒殘廢,”他哼了聲,手裡還琢磨著小零件,“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買,”我捲起袖子就要出去,“森林麵館的餛飩,讓他別放辣椒,”我笑著搖搖頭,他和我想的還真一樣,我也正想吃餛飩。

翻著錢包走了出去,記得裡面還有森林麵館給的兩張折惠券,如果不打折,用折惠券是可以免費要兩碗他那裡的雞湯的,那雞湯的味道正點極了。左翻右翻錢包找著,一邊走,卻撞著人了,“對不起,”歉意地一抬眼,人,卻愣生生定在那裡————這個男人———擁有無與倫比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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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說一個男人美麗,確實容易給人脂粉氣濃重的誤解。但,他,實在不是如此。

他的銳利精緻,給人一種深刻的疼痛感,彷彿血淋淋的影像背後,潛藏著骨肉割裂的通徹心肺,你注視著這樣真實的美麗,痛感逐漸蔓延,真真切切傳遞到每一寸感知的神經末梢----他只是無意望了我一眼就走開,仿若我只是一粒日常身邊遊弋的塵埃。我站在原地,長久地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等待著那份無以言喻的疼痛遠離----突然驚醒!我跑過去追尋著,轉角,看不到那個背影了,而走廊的一頭只有飛楊的病房---我甚至是屏住呼吸地跑了過去!

用力推開門!

裡面----只有飛楊用心拼接航模的側臉在支離的陽光下靡麗隱現,“你怎麼還沒去?”他皺起眉問我,我愣愣地望著他,走過去,彎腰抬起他的下巴,“你是不是找了個男人?”眼睛盯著他,他也望著我,眼睛裡的----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冷美、孤傲、耀眼的魔魅----“是不是!”

心,彷彿缺了一塊兒。

捏緊了他的下巴,我甚至是咬著牙地問。

他微垂下了眼,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開啟我的手,“你發什麼瘋,”依然還是那個飛楊,古怪彆扭地裝在套子裡的寵兒,我望著他,突然有些恨自己:怎麼搞的?唐北雁,你的情緒怎麼越來越怪里怪氣,是啊,你剛才發什麼瘋在?

然後,又象個孩子般委屈地靠坐在他身邊,頭枕在他的肩頭,雙手手指紐結在一起,“我剛才在外面看見一個很漂亮的男的,”“看見漂亮男的就不吃飯了?”他嫌惡地推開我,“唐北雁,別象個白痴!”

“你飛楊才象個白痴!看你個白痴樣兒也找不著那麼漂亮的男人,”我竟然惡毒地去摳他臉上的水痘,他狠狠地甩開我的手,一下子站起來,很火大地瞪著我,突然,又譏誚無比地笑起來,“你再說飛楊象個白痴,將來要後悔的,”然後,冷傲著臉又坐下來,繼續撥弄他手裡的航模,我好笑地搖搖頭,站起身,向門口走去。飛楊有時候童稚地又象個蒙寐未知的天使,高傲地純潔著。

一邊走著,一邊慨嘆,有種莫名的無奈:我越來越象飛楊了,古怪地不象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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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G.麗菲的一句話:我喜歡來日方長的男人和不堪回首的女人,是他們把生活搞得意味深長。

此時,站在鏡子面前,我能竊以為自己就是個不堪回首的女人嗎,頗為玩味,

警服重新穿在身上:筆挺的襯衫長褲,規矩的領帶,腰間的皮帶,帥氣英武,足下黑色高跟鞋,又隱約透露一絲嫵媚。這樣的唐北雁是耐看的。

紮起馬尾辮,我雙手隨意叉在腰間,歪著腦袋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個青春帥氣的女孩兒身體裡真住著一顆不堪回首的靈魂,宛如一抹枯藤青嫋雲散,皺摺的記憶,靡麗的豔裝,在憑弔中熙熙攘攘地消亡了————

深吸了口氣,我昂起了頭,眼角卻看到了鏡中另外一個身影:我的弟弟。

唐小庭確實是個天生的貴族男孩兒,Dormeuil的優雅風格很適合他,那種從容自如,詭異沉穩兼得華美流蕩,醞釀出最讓人心迷的美態。特別是,他此時的安靜與認真————他在給我熨燙警服外套。

我依然叉著腰走了過去,望著他手裡細緻的活兒,小庭的自理能力一向比我強,他獨自在羅馬生活了七八年,

“你不回羅馬了?”我突然問他,他抬起頭望著我笑了笑,“你在羅馬肯定住不慣,”

我冷哼了聲,淡漠地轉過頭,還是走到鏡子邊望著鏡子,

“單博明天會去上海開一個研討會,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鏡子裡,我尖銳地看向他。男孩兒頭也沒抬,只是風輕雲淡地這麼句,

“不需要。”冷冷地說。我扭頭走出房間,精緻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噔噔”作響,敲地人心寒。

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害枷葉的。

突然想起瑪戈皇后曾對她那剛死去心愛情婦的丈夫說過,“在我們家,你不能顯露自己的喜好,一旦讓他們知道,你會永遠的失去它。”我何嘗又不是如此。

失去我所有,也要保住枷葉。我無時無刻不這樣告訴自己。

枷葉是我血脈裡最後一方淨土,他是我的希望。

想起枷葉,我是哀傷的,這樣迫不得已離開他,不能照顧他,我內心的難受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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