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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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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姒國

寫到子歸就想撓牆,這麼精彩的人物偶藏了一年多還沒有掀起蓋頭呀~~~就快了就快了,想到那一堆臭雞蛋石頭砸過來,偶就興奮:(BT。。。。

文中民族風俗禮儀服飾什麼的,都我瞎編亂湊的,不跟現實掛鉤姒國的王庭在祈連山腳下,依山而建,是一座龐大的城市,城內民道官道民居官居市井府衙井然有序,建築風格也大多跟中原相仿,行走其中,若不是往來行人服飾裝容特異,幾乎都察覺不出這是在塞外,而以為是在中原北方的某座州府了。

“真是熱鬧呀。”

祁玉華興致勃勃的撩開視窗幕簾往外看,太平順著視窗看了外面幾眼,有些感嘆道。

姒國王庭大面積的中原化並不讓人感到奇怪,澹臺部落在此立國兩百多年,本朝雖然只嫁了一位帝卿過來,前朝卻是連綿不絕的陸續送了七八位帝卿過來和親。

帝卿出塞不比尋常男兒出嫁,尤其是這種帶有強烈政治色彩的和親,嫁妝躲不開國計民生的範疇。太平前世也有例子,著名的文成公主出塞,農業手工業建築業紡織學醫藥學繡藝廚藝,各類工匠,通通都在嫁妝之列,一位公主的入番,把西藏從石器時代直接帶入了鐵器時代,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划得來的買賣了,然吐蕃王朝實力強大起來後首先做的事就是攻打川西,屠殺漢民,直至佔領西蜀,帶軍的首領正是文成公主的兒子。

雖然後世對這件促進了民族融合團結的事情表示出了極高度的讚譽,但在如今的太平看來,封建歷史上的和親實在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戰敗了被迫和親是恥辱,戰勝了表示寬容大量還和親純屬腦袋有病,仗都沒打送個公主出去和親那更是無法理解,籠絡?一個做父母的都不在乎狠心犧牲了的弱女子,還能指望旁人重視被其籠絡?這不是個笑話麼。別說什麼女生外嚮忘本沒根骨,儒家千年對女子的教育,從父從夫從子,你明明自己洗腦洗得這麼徹底了,又把她嫁給了敵人,還有什麼臉來要求一個弱女子風骨?就是小採,那麼純善的人,以為自己會出塞遠嫁時,不也忍著眼淚跟她說,此生若有再見之日,別厭惡他麼?

搖頭晃開莫明其妙發散的思維和至今未散的哀傷,心裡感覺頗為奇妙,前世她就一沒心沒肺的大小姐,靠著大樹吃喝玩樂,什麼時候想過這麼嚴肅的問題?在其位方謀其政,只要願意,人何時何地都能成長,前世的親人要是看到現在的她,恐怕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吧?這要是一場夢立時就醒過來,再去混那個同樣潭深水混的物質世界,估計也許不需要再躲在父兄的翅膀底下了。

原諒她狹隘的民族主義,畢竟她考慮不到千年後的事情,就是唐太宗,他送文成公主入番的時候,也未必想到的就是千年後的民族大融合吧?而且要促進民族大融合也沒什麼難的,如今渾然一體的燕雲十八州不就是一個很好的縮印麼?比起磨磨蹭蹭的潛移默化,她個人更欣賞成吉思汗和她們君家老祖宗的做法,征服……

回頭看見燕王殿下微微迷起來的眼睛,祁玉突然覺得渾身發冷,打了個寒顫,趕忙放下車窗紗幕珠簾,裹緊了身上厚厚幾層的皮裘,這蠻荒之地果然寒冷,常年如此,怎麼活得下去喲。

一路走來,大姚使團受到的都是最高規格的接待,姒國官員的態度跟以往大不相同,就是祁玉華這樣尚稚嫩的官場新手也看得心裡有數,這都是因為燕王殿下的存在,不禁也微微憂鬱起來。她與燕王相交一場,對她實在看得相當順眼,也多得她幫助,心裡十分感激,但燕雲勢大至此實非人臣之道,大小姐的樣子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可看那些精悍計程車兵守衛著她時筆挺得鋼鐵一樣冷峻的身姿,任傻子也知道沒那麼簡單,有心相勸幾句,話到嘴巴卻總是說不出口。唉……想到堂上陛下了,如今的大小姐感覺跟陛下差不多,看著可親,實際心中早有乾坤,這種太過強勢的人,世間道理在她們眼裡都如螻蟻一般吧……萬死萬死,小臣胡說八道~~

到達姒國王庭的第二日便獲得了姒帝的接見,姒國的皇宮很有特色,雪白的石料建築,和蒙古包外型相仿,不過頭上多了一個尖頂,就像一頂巨大的雪白氈帽蓋在大地上,尖頂上是漆成金色的大圓珠子,帝宮與朝會大殿都是三顆,其餘的一般就一顆,連綿一大片宮群,一顆顆閃閃金珠,在陽光底下耀眼奪目,景觀壯麗,被稱之為“草原明珠”“金光之城”實在貼切得很。

彷佛是重現了當年康靖世女初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進宮的狀態,一路緩緩行來,四處都是偷偷摸摸亂溜的眼睛,姒國人跟大姚人在好奇心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君家鷹王,在姒在姚人氣都是同等的高,雖然這高的性質不一樣……

且不提那些雙眼閃著仇恨之火的勇士了,天下少年愛做夢的心都是一樣的,尤其草原的男子更是奔狂大膽,號稱傾世絕的君家女子,就是在草原少年的夢中也是憧憬的白馬,而如今的燕雲之王也早不是當日在大姚宮廷中邊走邊打瞌睡的康靖世女了,穿著親王禮服踩著翻毛的鹿皮靴披著玄狐裘大氅的燕王一路行來,無數探頭探腦的草原明珠們張大了嘴巴:確實與長生天的勇士不一樣,中原的女子就是這樣的嗎?這樣柔和,這樣看著似乎比男子還嬌弱美麗?長生天呀,是您偏心用清風白玉親自雕塑了她的容顏,把天上的星辰和花園裡的露珠都藏在她的眼睛裡了麼?她負載著陽光行走在潔白大理石上的身姿比她頭上的玉冠衣角的龍紋還要優雅高貴呀……

太平可不知道她對這座美麗宮殿欣賞讚嘆的神情引起了多少人對長生天的祈禱和埋怨,祁玉華一本正經要將大姚□□的氣度風範盡體現於一身的做派足夠她偷笑了,看她挺胸抬頭強忍著瑟縮的樣子,顯然不習慣塞外的寒風,而且雙眼發虛,看來並沒有忘記當年曾多次得罪過烾鳳太女殿下的事情,希望烾鳳太女的記性不要跟她一樣好才是,不然,在大姚的傳說裡,這些草原韃子可是從來不忌諱斬殺來使的。

忍著笑,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敢毛遂自薦的,難道就為了能順道看梅翧一眼麼?她該不該感嘆一下美人從古到今千萬年永恆不變的神奇魅力?

進大殿前順手拍了她一下,送了一道內力過去,記得大姚的風範氣度呀~~

姒國的皇帝是個高大的婦人,草原人特有的豐滿粗壯的體型,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或許也是烈馬上驍勇矯健的女兒,但明顯的發胖了,雖說半百還稱不上是老人,但被酒色浸染了多年的身體過早的顯出老態來了。

頭髮梳成辮子成曲狀垂兩耳旁,頭上帶著紫貂鑲黃金瑪瑙紅寶石的狼型頭冠,兩耳都帶著綴有紅寶石的碩大金環,穿著草原傳統的高領袍子,外罩翻毛的開襟長衣,袖子寬大,就露半截手掌來,大拇指上帶著碧玉扳指,沒有束腰帶。端坐在白虎皮御座上,板著臉,看起來有些兇狠,一副很有王者風範的樣子,至少祁玉華是有點給她鎮住了,愣著,表情呆滯,露出年輕人不夠城府的一面來,不過太平卻很清楚,她其實很少這麼有威嚴一回。

這是一位極富有傳說性的帝王,與歷代嗜殺好戰的姒國皇帝不同,這位皇帝更像一位傳統的中原皇帝,好詩好花好美人,最小的一位公主還沒滿月,據說因為收藏的美人太多後宮不夠分配差點要在宮內搭氈包,以至於她現在都不再晉升主位君儐只臨幸……這姒國的宮殿好看是好看,畢竟還是不如中原建築的博大精深,一座宮殿有正殿偏殿東西耳房溫室暖室等等無數個房間,可以分配給無數個主子——別看把人傳說得那麼不堪,沒準人這規模還不到三千呢……

在位二十八年,前十年太后聽朝,兩位皇姨八大親王議政,後十三年太女監國,太平其實對這位皇帝一直挺好奇,也多少有點同情,看王庭外那密密麻麻的帳蓬,烾麟太女監國監慣了,這烾鳳太女大概也不會只想當太女的……

一番例行的條陳之後,瞪著太平瞪了好一會兒的姒帝開口了,居然是純正的中原話還是帝都那邊的官話腔:“你是他的女兒,姓君?”

太平心裡愣了一下,表面上卻毫無破綻的微笑道:“我姓君沒錯,陛下。”

姒帝又瞪著她看了半響,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那目光極其不禮貌,御座下站著的太女殿下都有些尷尬的側過了臉去,也就太平還能若無其事的淡然處之。

姒帝緩緩收回目光,有些感嘆道:“一點也不象,大少爺—你爹他還好嗎?”

“父親甚好。”

“聽說他至今還住在寺廟裡,心情如何?可是也老了?”

“父親每日賞花畫竹,心靜神寧,並不見老。”

姒帝有些唏噓:“心靜神寧,這可不象他,泰陽城中一別轉眼就是二十多年,唉,朕是老了,看來此生是難有再見之日了。”

烾鳳太女連連咳嗽,太平暗笑,並不見有二十多年前姒帝訪姚的記載,看來這位皇帝也是跟她二女兒一樣,白龍魚服偷偷去的。

正冷場,恍惚出神的姒帝突然哈哈一笑,摸撫了一下拇指上扳指,兩眼有神,再不見剛才渾沌的樣子:“眼見故人有後,朕心甚慰,姚朝也就你們姓君的還看得過眼去,君家丫頭,既然來了,就在朕這好好逛幾天,我塞外的風光雖然比不得你們中原暖紅依綠的,卻是真女兒才能消受得起的。”

太平微微一笑,欠身道:“然。”

平靜的看著姒帝擺駕離去的背影,人人都不簡單呀,也許這位神奇的皇帝並不需要她的同情,十幾年都太女監國固然荒唐,可讓烾麟太女那樣的人監國監了十幾年又豈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暗暗齜了齜牙,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她爹也不事先打個招呼,要知道情報收集何等重要呀,莫非是想存心教訓她一下?

太平這樣想可就是冤枉君大少了,二十多年的往事君大少還記不記得且不說,就算記得,不管君大少本性再怎麼不賢良淑德,到底還是男人家,受的是正統貴族教育,怎麼可能跟女兒講自己年少時的韻事?

剛恭敬的送走了姒帝,一身太女朝服頭戴錦貂金冠腰垂簾幕玉珠的澹臺烾鳳便滿臉笑容的走下來,拉著燕王的手親切寒暄道:“燕王殿下,幾年不見了,孤甚為想念呀,向來可好?哎呀呀,您親自來也不事先打聲招呼,孤就是再忙,也該親自出迎三十里才是。”

“太女殿下客氣了,自當以國事優先。”太平微笑,很外交的回應道。

真沒讓她失望,跟兩年前比簡直是派若兩人,有資格在這大殿稱孤了,以前還一口一個本公主呢。想來這兩年多爭儲的日子也不是白過的,公主跟太女差的雖然只是一點,但這一點何止萬里,到底是權勢生死最歷練人呀,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成長速度更不一般,還是原本就是強制壓縮的,一遇春風立馬化身成林?雖然眼角眉梢還是露出了一點喜色,但她如今春風得意擺高一點姿態也是可以理解的,身份不同了嘛。

澹臺烾鳳哈哈一笑:“燕王殿下還是這麼謙和,國事優先國事優先,不過過幾日我府中設宴,燕王您可一定要來。”

“太女殿下請,自然是不辭的。”

這兩人一來一往說得親熱,全不管旁人聽著掉了多少雞皮疙瘩。當年二龍奪鳳的風流佳話可是鬧得人盡皆知的,如今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女殿下,另一個也貴為親王掌管一方,還以為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另有一番龍爭虎鬥看呢,未曾想都這麼噁心人。

之日朝見過姒帝以後,燕王殿下立馬就開始躲在驛館裡裝文弱,使團裡的事撒手不管全丟給了祁玉華等人。姒國人區別對待太明顯,正使副使受到的待遇那簡直天上地下沒法比,祁玉華四處忍著受了幾天氣,號稱孔孟弟子斯文人的她也終於忍不住在驛館裡破口大罵,這些不懂禮的韃子蠻婦,天生就是欠揍!

第五日的時候得到通知可以去覲見長寧帝卿殿下了,祁玉華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太平的臉色,小心的問道:“大小姐,你去麼?”

覲見帝卿不外乎就是問候一下平安,再送上賀禮,正使親不親自去都可,尤其太平貴為世襲一字親王爵,比帝卿還高一階,更談不上什麼覲見。

鳳眼淡淡掃過來:“去。”為什麼不呢?黑夜裡的那個背影夢繞在心頭從未忘卻過,人生漫漫,她還能見他幾次?

祁玉華縮了縮脖子,禁若寒噤。

覲見被安排在太女府,一身簇新太女君朝服的長寧帝卿前呼後擁端莊萬千,頭戴王冠身著親王禮服的燕王殿下也是優雅平淡,隔著落落珠簾,淡淡的行禮,淡淡的問候,平靜的應答,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只有依稀糾葛的空氣知道他在彼端,祁玉華埋頭磕磕絆絆的念著長長禮單,不敢去看燕王淡然的側臉。

就在一回頭的功夫滄海變成了桑田,就在一眨眼的時間,咫尺天涯。

聽著祁玉華磕磕絆絆的聲音,看著貼金雕花的石柱,太平覺得站在這裡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道具,擺好姿勢對完臺詞然後就成了背景,等著導演說:卡!

驀然回首中斬不斷的牽牽絆絆,你所有的驕傲的只能在畫裡飛,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她喜歡蒼涼的詞,卻不愛撕心裂肺的演繹方式,前世混樂團那陣,一個人拿著兩根木棍就著架子鼓慢慢敲,淡淡唱來,十幾歲女孩子沒心沒肺的聲音,曾唱得那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淚流滿面。

她懂什麼呀,慈父慈母手心裡錦衣玉食的十幾歲女孩子懂什麼呀?如今她是懂了,可這東西要懂來做什麼呢?跟人比怎樣的表情才叫蒼涼麼?

他是埋在她心裡永不消退的刺,此恨綿綿無絕期,祁玉華千里風雪為的是梅翧,她為了什麼?一眼之見什麼都不是,可誰又能不來見這一眼?那寫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詩人,怕是沒有這麼恨過吧,若能無數,誰希罕勝卻人間……

太平垂下眼睛淡淡笑了,任你兩世為人,任你佛經聽了半生,任你才華橫溢心中錦繡,任你乾坤在握清心冷情,終也不過是一個俗人爾,在因果的輪迴裡兜兜轉轉,哪有盡逍遙的時空。

告退出來的時候聽到後面傳來數聲驚呼然後就是一陣珠簾的響動,回過頭去看,一頭撞進那雙漆黑得不見底的眼瞳裡,劍眉星目,藏著無盡的幽暗的眸,竟是一點沒變,太平一愣,然後失笑:“你這人,怎麼從來都這麼沒規矩呢。”

雪白貂絨碧玉華冠下是路子歸一貫呆板的沒有表情的臉,若無其事冷淡的聲音:“我還能看你幾眼,講什麼規矩。”

“真是不講理的人,說這樣的話還能說得理直氣壯。”太平搖頭,卻微笑,笑容溫柔。

掂著腳縮在角落裡的前紈絝子弟忍不住心酸,他穿著異族的華裝一身尊榮,她戴著盤龍的玉冠滿身高貴,可這眼眸相對間,分明還是那年帝都經典的畫景,默契無言的牽連,誰也不懂,誰也進不去。

因為絕望,所以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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