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出宮牆記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38章 和親之事

    轉眼便到了端陽節,一番忙碌自是不在話下。

    這個夏季似乎註定多事,許太后終於下了旨意,准許宇文圖將程姑姑迎回自己王府中好生照料,不過卻並沒有提及封號的問題,對外只是聲稱程姑姑是服侍先徐太妃的老人,宇文圖不忍母妃生前舊人受苦,因此將程姑姑接到自己府中,“事之如母”。

    “事之如母”外人聽起來好聽,對於知道真相的人來說卻是無比殘酷,看似恩寵的背後卻是皇家並不承認程姑姑的身份,即使宇文圖是她所生,卻無人承認她是宇文圖的母親。

    宇文圖是先帝之子,先徐太妃算計了先帝這事雖是陳年舊事,但若是就此翻出來說出去於先帝的面子上畢竟不好看,何況還要顧及世代軍功卓著的徐家——當年之事雖不知徐家是否知情,然而宇文圖作為先徐太妃之子的皇子身份,多多少少是能夠安定徐家的心的,若是此時生了變故,難保徐家不會因此而人心惶惶生出事端——萬事,皆要小心為上。

    此事涉及先帝顏面,又與前朝息息相關,寧瀾其實一早便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她甚至猜到這是宇文復下的決定,之所以由許太后出面——許太后畢竟是他們的長輩由她來下旨合情合理,二則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兄弟之間產生嫌隙。

    寧瀾聽說宇文圖求了太后多日,然而太后始終不肯鬆口,到後來索性不見——至於宇文復那邊,雖然是皇帝,但他也不好“違逆”許太后的決定,畢竟他也不是許太后所出。

    如今知道宇文圖不再想著除掉自己,寧瀾總算是有閒心感嘆——原來帝王之家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時候,不過也只是感嘆而已,如今她跟宇文圖再無任何瓜葛,她犯不著去同情他,只是感慨程姑姑這二十多年裡殊為不易罷了——換了是她,怕是沒有程姑姑這般毅力,她一心念著的不過是五年後出宮而已,如今多了一件事,那就是跟蕭遲的約定了。

    晴雪園就在松頤院不遠處,寧瀾每日都會看到,偶爾經過的時候看到越發冷清凋零的晴雪園時,難免有些神思恍惚,生出那物是人非之感——距離初見程姑姑也不過半年的光景,很多事情似乎都大不一樣了。

    此事還未平息,另一件大事便又鬧得沸沸揚揚,聽聞西戎派了使臣過來,其中還有西戎的王子。

    夏、南越、西戎三國毗鄰,西戎在夏西北面,兩國常年征戰不休多有齟齬,此番西戎派了其王子做使臣,不知懷的是什麼心思。

    宮中倒是熱鬧起來,相對於南越的平和與世無爭,民風彪悍的西戎在世人眼中更顯神秘。京城市井傳言西戎人遊牧狩獵為生,其人生性殘忍嗜殺,甚至嗜食人肉——總之,人們對自己不熟悉的總是想象成如同怪物一般的所在。宮中之人都多是些女子,雖然平日裡謹守本分不曾在外提起這些,但是私下裡難免會有些好奇。

    不過也只僅僅是好奇罷了,宮中女子通常也無甚機會見到這些被她們傳成三頭六臂的人。

    那些人畢竟是使臣,平日裡住在鴻臚寺為他們準備的居處住下,沒有宇文復的召見輕易不會進宮,宇文復似乎有意晾著這些人,並不急於召見。

    宮中有莫名的傳言,據說夏與西戎交戰多年,難得的是近兩年來是夏處於上風,西戎之所以派出西戎王子來京城,據說是想與夏聯姻,共結秦晉。

    先帝有公主五人,一個早夭,兩個在十年前那場動亂故去,還活著的的兩個長公主皆已嫁人,而宇文復即位多年,膝下只有先皇后所遺一個公主,公主如今才五歲——都不可能去和親。

    再說了,雖然說過去也有過和親之事,但是名義上是送的公主和親,其實多是送的宗室之女,然而十年前那場動亂牽連甚廣,皇室宗親也所留無幾,何況此番是西戎王子親自求娶,拿宗室之女忽悠,總有些輕視怠慢之嫌,往大了說是惹起兩國爭端之事,但若是西戎王子真的求娶公主,這邊卻確實是有些難辦了。

    那些流言越演越烈,寧瀾卻並不攙和在其中。她最近有些懨懨的,自從上次與蕭遲之事被宇文圖逮著之後,之後宇文圖再入宮的時候,便沒有帶上蕭遲了,她要提醒蕭遲不要將他倆之事告知宇文圖的話也沒機會說——真是莫名其妙!她還想著要從蕭遲手上拿回自己帕子呢,畢竟這種東西是女子私有之物,蕭遲帶著難免惹人注目,她所繡的隨身的東西又向來留有自己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拿去做文章,她的名聲也就盡毀了。

    雖然她與蕭遲已經是那般的關係,但是讓別人知道他們私定終身終歸是不好的,她名聲若是毀了,他日想要嫁給蕭遲難免會有人詬病,寧瀾並不願意因為自己而讓蕭遲被人指指點點,以她的身份即使是銷了奴籍之後嫁給蕭遲也本就是高攀,若是她名聲壞了,此事卻是萬萬不成的,別說是大戶人家,哪怕是平頭百姓,娶妻也是要求個身家清白。總之,總要找個時機拿回自己的帕子才是。

    想起那方手帕,便又想起上次被宇文圖奪去的荷包,宇文圖他……應該早就把那荷包給燒掉了吧?可千萬別忘了才好,蕭遲畢竟是要娶她的,這事兒還勉強說得清,是宇文圖的話,這事兒是萬萬說不清的。

    這兩人,一個王爺一個侍衛,都喜歡沒問過便自作主張拿了人東西,簡直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沒得一個讓她省心的!

    如此惴惴不安十數日,天氣越發的炎熱,人心也越發的浮躁,聽聞宇文復帶了眾位大臣在前朝設宴,這是家國大事,參與的除了朝臣便是宗室,因此與後宮倒是無甚關係,只是之後便傳言,聽說西戎王子求娶的,並不是公主,而是郡主。

    楚王的兒女才週歲,晉王宇文圖和趙王如今還未成婚更不可能有女兒,所以如今唯一到了適婚年紀又無婚配的郡主,只有齊王府的郡主宇文冬。而西戎王子求娶的,也恰恰便是宇文冬。

    齊王是先帝幼弟,當年先帝即位齊王功不可沒,他又善自保,十年前那事他一點沒沾邊,先帝一向信任他,宇文復兄弟對這個皇叔也向來是恭敬有加,那齊王專情,只娶了一個王妃,所生的一兒一女便是齊王世子宇文處和郡主宇文冬了,齊王妃早逝,齊王護著這一雙兒女跟護犢似的,要他把女兒遠嫁,門兒都沒有;他若不肯,誰敢勉強?何況宇文復也不會答應。

    說起來,皇室女兒本就不多,雖然是郡主,但是宇文復向來待宇文冬如同親妹,就這麼著把她嫁到西戎那地方,別說齊王捨不得,他也不忍讓宇文冬遠嫁異國他鄉受苦——何況還是一個與本國並不交好的西戎。然而西戎王子開了口,這事情,便有些不好辦了。

    之前佘曼妮說宇文冬身上有種紈絝的氣質,只可惜是女的——偏偏西戎王子不這麼看,聽聞他之所以看上宇文冬,便是被她馬上的颯爽英姿給吸引住的。

    西戎是遊牧之國,擅騎射遊獵,也難怪西戎王子會喜歡風風火火的姑娘。

    齊王一怒之下,將宇文冬送入宮中,算是禁了她的足,也是做出樣子表明對此事的不滿與不贊同。

    所以現在寧瀾日子十分不好過,連帶邵心的日子也不好過,因為邵心的日子不好過,所以寧瀾的日子越發的難過,如此迴圈反覆,寧瀾苦不堪言。

    她怎麼會想到不過是數面之緣,就讓宇文冬對她印象頗深,齊王把宇文冬關入宮中,本意是想讓宇文冬在宮中好好學一學作為一個淑女應該有的言行舉止,他西戎王子不是被宇文冬馬上那種不同於本朝尋常女子的豪氣所吸引的嗎?那他們偏偏就要宇文冬變成個與其他女子無甚不同的性子,這樣總能讓他收回那點心思吧。

    當然,也僅僅是想想而已,就算真的要教宇文冬禮儀,誰來教還是個問題,宮中自然有教養的姑姑,不過那些人倒是從未遇見過這樣的陣仗——宇文冬不是宮嬪也不是公主更不是宮女,加之宇文冬這人性子烈,那些個教養姑姑反倒不好插手。

    這宮中,真正有那個身份能管教宇文冬的,其實不過幾個人而已——太后、宇文復、許寧、陸昭媛。

    宇文復是男子亦是皇帝,要忙著朝政之事,哪有閒工夫管宇文冬?太后倒是可以,只是近來天熱,太后極容易乏困,之前又被宇文圖氣著了,如今正在休養無心理會這種小事;陸昭媛近來脾氣越發的怪異,兩個脾氣暴烈的人湊到一塊,其他人更是不放心;許寧倒是可以,不過近來身子不適,也有些懶懶的,宇文復也不讓人去打擾許寧,他倒是在許寧那裡聽到宇文冬探聽寧瀾的事兒,大手一揮,便讓邵心幫忙教宇文冬禮儀——

    然在宇文冬眼裡,邵心實在是個沒什麼分量的人,雖然邵心目前是教習她的人,她卻懶得理會,每日裡來了,邵心還要向她請安,請安之後便讓邵心退到一邊,自己鳩佔鵲巢和寧瀾“相談甚歡”,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宇文冬一人在滔滔不絕,寧瀾只是小心應著,既不熱絡也不冷淡,不會駁回宇文冬的面子也不至於讓邵心太被忽略,畢竟她只是宮女,既不好得罪宇文冬也不好顯得自己比邵心更得宇文冬青眼——但是饒是寧瀾小心應對,邵心依舊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她還不敢惹宇文冬,於是背地裡宇文冬走後沒少給寧瀾臉色看,加之因宇文冬常來松頤院,宇文復為了避嫌順便也有幾分躲著宇文冬的意思,這一連許多日都沒再召邵心侍寢,邵心那臉色明顯可見的一日比一日難看。

    偏偏宇文冬就是有那種大而化之的性子,對於邵心那般明顯不快,都能夠視而不見——寧瀾很是佩服,真想著跟她學一學以便應付邵心,不過隨即想到宇文冬這般到底還是佔了身份尊貴的便宜,她可學不來。

    宇文冬每日都來找寧瀾,讓寧瀾除了陪她之外便無事可做,多少是惹人閒話的,即使當面無人說什麼,指不定背地裡怎麼編排她呢。

    今日宇文冬照例來松頤院找她,寧瀾嘆氣,小心道:“郡主不如去和美人說說話?”此地畢竟是邵心的居所,宇文冬來了,即使不理會邵心,邵心也斷不可能不候在一旁盡地主之誼——雖然那宇文冬根本就沒把邵心當此地的主兒。

    宇文冬看都不看在她背後似乎有些頭冒青煙的邵心:“沒空兒。”說起來,邵心最近的脾氣……越發的見長了,只要有什麼不順心的,一點便著,只除了宇文冬在時不好發作,其他時候沒少發脾氣。

    宇文復多日未來,不僅僅是因為宇文冬,與邵心近來的脾氣多多少少也有些關係。

    寧瀾聽著宇文冬那隨意的一句“沒空兒”,忍不住扶額,她這樣還叫沒空,那麼其他人可不得忙死了。不由得嘆氣:“那麼郡主不如……去跟昭儀說說話?”

    宇文冬湊近了她:“怎麼,你厭煩了?”

    “奴婢哪敢?”寧瀾乾笑:“只是想著郡主每日這樣無所事事,畢竟是不好的。”

    宇文冬嚇她:“是不敢還是不會?”

    寧瀾繼續幹笑:“不敢。”

    “我就知道,”宇文冬倒是不惱:“既然不敢,便繼續好好陪著我吧。”

    寧瀾瞅瞅宇文冬身後的邵心,嘆氣,這宇文冬……根本沒把邵心放在眼裡,不過事後受罪的可是她這個小宮女啊。

    “那西戎王子長什麼樣?”寧瀾有心惹她不快:“郡主可曾見過的?”

    果然,宇文冬神色立即變得懨懨起來:“誰知道他長得什麼樣,總歸西戎的男子長得都沒有我們這裡男子好看便是了。”

    寧瀾忍不住揶揄道:“郡主見過幾個男子,怎麼就知好看不好看?郡主不是見過他嗎,怎麼不知他長什麼模樣?”

    宇文冬知道她說的是西戎王子遇見過自己的事,想了想,微惱:“那日外邊那麼多人,我怎知哪一個是他!反正沒一個能看的就是了!再者說了,我見過的男子不多,但是身邊的男子可曾有一個差的?不說皇帝哥哥、七哥和八哥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就說我兄長也是蓋過普通人的,見過他們,其他人我如何看得上眼!對了,我兄長和八哥你都是是見過的,你且評判一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寧瀾略有些遲疑,才想起宇文冬口中的八哥指的是晉王,眼皮子跳了跳,不想回答這問題,又怕宇文冬繼續追問,少不得有心惹她不快:“若是有一天郡主不得不嫁,郡主會如何?”

    “不會有這種事的,”宇文冬眯起眼睛:“我不願意嫁,誰能奈何得了我?再說了,父王也不會答應的。”

    寧瀾卻堅持道:“這畢竟是兩國之間的來往,若是西戎執意,怕是大陛下這邊也不好一再拒絕,若是有朝一日齊王也答應了……郡主又當如何呢?”

    “那是他們的事,沒得讓我去受罪,”宇文冬想了想,堅定道:“若是他們逼著我,大不了我一死了之,看他們能如何!男兒征戰沙場是為了保護妻兒姐妹周全,沒得反而讓婦孺去受罪的道理!”

    “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嫁的,真惹急了我,大不了魚死網破,”宇文冬似乎有些激動:“看他們整日價稱孤道寡的,若是連自己骨肉都保不住,那可真讓他們成了孤家寡人了!”

    “呸呸——”寧瀾連忙攔住她:“這說的什麼喪氣話,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的,郡主別說那些個忌諱的話,真讓人聽去了可不好。”尤其是這話還是她引出來的時候,寧瀾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無力感。

如果您覺得《出宮牆記》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ygxs.org/x/6781.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