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印了一張?”莊斐託著下巴, 眼皮抖了抖:“那是什麼意思?”
酒水沁涼,謝紀釗打了個寒顫,人反倒是清醒了不少。
完了,他剛剛好像是嘴瓢了。
完了, 小舅子肯定以後再也不會信任他了, 他們不再是愛情小分隊的好隊友了, 像類似這種重要的愛情任務,小舅子肯定以後也不會派發給他了。
和小舅子之間的關係維護得不夠好, 丈母孃那邊就不會有好臉色朝著他,丈母孃不待見他就會直接影響夫妻的生活質量, 夫妻感情破裂還會牽扯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問題……
著名的蝴蝶效應。
槓桿支點撬動整個家庭搖搖欲墜吶。
那一瞬間, 在玻璃茶爐爐底搖曳的燭火裡,謝紀釗彷彿看到了自己悽慘的晚年生活,孑然一身吶。大概是到了絕處逢生的地步,他腦子突然靈光一現:“莊女士, 你是喝多了吧?”
“我說我就印了一百份,你是百裡挑一的幸運兒。”他端起杯子, 不給莊斐思考反應的機會:“來, 為我們百裡挑一的緣分碰個滿杯吧。”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但莊斐具體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她有些反應慢半拍地抓了抓後腦勺, 手腕沿著耳骨往下平移, 最終在抵到下巴的位置停住。
“乾杯。”莊斐也抬起手裡的淺杯。
乾杯吧,大概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弄糊塗了。
經濟開發區未經開發之前, 土地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水利,禾穀壯碩,溝渠寬鴻。
這幾年慢慢地開發以後, 政府透過稅收政策便利吸引了一批企業家來經開區建廠房辦實業,這一帶區域的經濟因此發展得不錯。並且,政府在城市發展的同時也有注重到環保意識以及環保產業的發展。
所以,哪怕是莊斐晚上和謝紀釗喝了酒,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了這裡的空氣比城區、高新區更加清新,她聽見了蟲鳴,嗅到了花香,也聞到了內心深處對自由的渴望和嚮往……
夜晚的月亮低低地掛在枝頭,莊斐站在樓前伸長了脖子仰頭搖望著月亮,以及跟前這棟十一層的小洋樓。
只是……
白天沒覺得,晚上這一看,莊斐突然發現這棟樓自上而下黑漆漆的,從一層到十一層,居然沒有一家住戶家裡亮著燈。
不會是個空樓吧?
她往四處望了望,這個小區不算大,但勝在樓間距寬敞,相隔較遠的那幾棟樓樓裡都有住戶,樓前也都安裝了路燈。
她又靜靜地看著自己身處的這棟樓,還是沒有燈光亮起,而且,樓前也沒有路燈。
不會是棟靈異樓吧?
面板層提前打了個預警,一陣寒噤侵襲。莊斐抱了抱臂,邁步進樓道的腿肚子有點發軟,又有點發酸。
她抬腿試探性地前伸,猶猶豫豫又縮回來。
要不,今晚還是去住酒店吧?
莊斐扭頭準備逃。
這一轉身剛好發現身後有人從不遠處的暗處過來。
他穿著套頭的連帽衫,帽子蓋在腦袋上,一小撮短髮擠出帽沿囂張地張在額前,欲蓋半蓋住眉眼之間的冷感,卻又似乎在撕咬著整個夜晚的寒涼。
就很靈異。
“啊……”莊斐閉眼尖叫一聲試圖以聲勢擊退對方。
只是,她閉著眼,所以不會發現,那人果然停下過往的腳步,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等莊斐一聲破天長叫結束,那人才開口:“莊斐。”
他的聲音淡淡薄薄的,因為隔著一段距離,被晚風又侵蝕掉幾分響亮,一過莊斐的耳朵就散掉了。
但,在這個充滿靈異驚悚氛圍的深夜裡,莊斐破天荒感受到了他給她帶來的,一種叫安定的踏實感受。
“你……”莊斐愣在原地緩了好久,才能清晰完整地擠出一句話:“你也住這棟樓啊?”
若是不仔細分辨,便不會發現她說話時的嗓音顫慄。
人在害怕的時候會有很多情緒控制不住,哪怕她已經在強鎮定了,但陳瑜清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她剛剛有經歷過害怕和恐懼。
陳瑜清沒有說話,只是原先停下的步伐又動作了起來,他走得不快不慢,他想快點走到莊斐的跟前,他又想等她慢慢平復下來情緒。
陳瑜清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時,莊斐已經差不多平息了情緒,見陳瑜清沒回答她的問題,她抿了抿被嚇得有些慘白的唇,也不覺得氣氛尷尬。
她率先走進樓道,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燈光雖微弱但至少樓道里的聲控燈,它是好的。
莊斐長舒一口氣。
電梯正常下行,電梯門開啟,莊斐先邁進電梯。她站在電梯門靠右側的位置,食指輕輕摁住開門鍵。
待陳瑜清完全走進電梯,她才鬆開手,雙手交握垂於小腹前,模樣有點乖,像剛被人類嚇到閉卷的流浪貓,渴望來自人類的投餵,又害怕來自人類的惡意。
“莊斐。”
莊斐站在電梯角落裡乖乖點頭:“在呢。”
“招租熱線是我給你的。”他語氣淡淡。
他這言外之意就是,中介的電話都是我給你的,你以為我是哪裡弄來的?
莊斐點了點頭,拿出做高考語文閱讀理解的態度來揣摩他的提煉句。
結合上下文,大抵就是,他被秦霞趕出來以後到處找房子住。機緣巧合之下,他找到了謝紀釗這個中介並且簽訂了租房合同,完成了首次合作。又大概是他覺得謝紀釗這個人不賴,所以把他推薦給了同樣需要租房的莊斐。
因為他拽逼的人設不能崩,所以,莊斐才收到了那架從貨拉拉里飛出來的紙飛機。
莊斐慶幸自己讀書時文科成績還可以,不然跟他說話會更費力。
電梯勻速上行,氣氛過於安靜了。
“你有沒有覺得這棟樓住戶有點少?”莊斐抖抖眼皮找話說:我剛才在外面看了一圈,黑漆漆的,”
陳瑜清掀了掀眼皮,反問:“害怕?”
“那倒也不是。”獨居女性不願讓人掀開內心的脆弱易碎:“就是有點不習慣。”
莊斐說完,他那邊又沒有再接話了。
尬聊失敗。
莊斐深吸了一口氣,只好去數電梯螢幕上的樓層數字。
七、八、九、十……
好了,好了,尷尬快結束了。
電梯在第十層開啟,莊斐這才注意到陳瑜清提前按過了樓層,他住在十樓。
而她住在十一樓。
他又租在她下面。
莊斐想起前任那句鬼話,居住的樓層高低決定了地位的高低。
只是巧合吧?
畢、畢竟……是他先租的房子。
“只是沒開燈。”
聽到他突然的開口,莊斐茫茫然抬頭:“啊?”
陳瑜清踩在電梯線下,腦袋稍稍偏側,莊斐四十五度投放過去的視線清楚地看見他冷白色脖頸的根部有一顆紅色的痣,小巧而性感。
而他側顏的輪廓弧線流暢,沿著肩背的曲線拉扯出一道完美的齒輪軸般的身形,灰色系套頭衫添上幾分無拘無束的自由色彩。
陳瑜清收了腿,電梯門關上。
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莊斐恍然失了神。
他、他好像真的長得過於好看了。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又回答了她之前的提問。
——不是住戶少,只是沒開燈。
莊斐摸了摸頸後,他還真是個反射弧極長的人。
等莊斐洗完澡,洗掉一身的疲憊之後,她望向通向天台的閣樓樓梯,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捧著杯熱茶登了上去。
閣樓是玻璃房,能看到天上的繁星繞著月亮。不知道哪裡有喜慶的事發生,頭頂上忽然炸開一圈煙花雲,美得讓人繚亂。
煙花炸盡,夜空歸於漆黑和寧靜。
莊斐低頭飲茶,卻發現整棟漆黑一團的樓層,一層一層漸起光亮,不是燈火通明的那種刻意,而是那種亮著一盞燈在等你回家的溫馨。
原來,不是空樓,也不是靈異樓。
而是,如他所言,他們真的沒有開燈。
莊斐早起晨練,出樓道的時候,發現樓前多了兩根觀景燈,東西兩邊一邊一根並排對稱,燈柱發散著白亮的光,和朝霞融合為一體。
咦,昨晚這裡明明沒有路燈啊!
難道是因為她昨晚喝多了酒嗎?莊斐再一次體會到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威力。
莊斐沿著小區跑了兩圈,發現這小區雖然不大,但健身器材和配套設施還挺齊全的。
住戶不多,僻靜,但又不算蕭條。
莊斐摸清了環境,熱完身也就準備回家了。吃完早飯,她得去看看廠房的裝修進度。
莊斐在樓下的燈柱前發現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圍著兩邊燈柱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老人肩背有些駝了,手裡拄根拐仗輔助,但腿腳看上去還算靈活,看年紀得是她奶奶那般大了。
“姑娘?你這大清早的,來找誰啊?”老人發現了莊斐,慈眉善目地問。
“我不找誰,奶奶。”莊斐笑笑,指了指樓梯通道:“我住這裡。”
“你住……這裡?”老人遲疑,似是有些不相信。
“我昨天剛搬過來。”莊斐仍保持大方得體的微笑:“您也住這棟樓嗎?”
老人不答反問:“昨天剛搬進來的?”
“嗯,是的。”
“我說呢。”老人若有所思地點頭,喃喃自語:“難怪昨天大半夜在閣樓翻垃圾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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